一覺睡的日夜颠倒,醒來的時候,窗外月末晦月淡淡挂着,吳瑧才想起來正月将盡。
這年過的,一言難盡。
吳瑧在二樓,之前沒出過房間,依稀聽見樓下有人說話,是蒼梧的聲音。
身體還沒恢複不想催用靈術,睡得昏昏沉沉,索性起來。
木質小樓有些舊了,腳一使力地面便發出“咯吱咯吱”的動靜,剛出門就見樓下古色古香的矮院裡,圍着石桌坐了四個人,少了凰丂和銀娘。
“女娃娃醒啦!”蒼梧招手,“來坐會兒?”
吳瑧應了聲“好”,過走道下樓。
到樓梯口,鐘延閃身來扶,用靈術喚了披風,将她裹得嚴嚴實實。
月色慵懶,但吳瑧自覺臉色绯紅,隐入樓梯的暗影,拾級而下,“沒那麼誇張,你一來,顯得我好柔弱。”
“不是麼?”
“……”
吳瑧抽出手指轉彎下樓。
梅花凳恰好空餘一把,剛坐下,秦莫道:“下個樓也能鬥起氣來,鐘兄,看不出來你很懂怎麼逗弄新芽子啊。”
吳瑧:“……”
“這麼有興緻,”她眼皮一台,“賞殘月?”
秦莫托着腮,明明坐沒坐相,卻給人感覺比較闆正。
“在商量怎麼向拟寒交差。”
“哦……怎麼交差?”
“本來想把你帶回去仍給他。”秦莫看了眼吳瑧旁邊的人,“不過我嫌煩,不想被人上天入地追殺,是吧鐘兄?”
他一向調侃人慣了,吳瑧剛起來,沒心思頂嘴,懶洋洋的發呆。
“明日出發,”鐘延接上話,“去趟南疆。”
聽到這地方,吳瑧即時清醒了大半,“南疆?”
秦莫好笑道:“睡糊塗了?你忘了黑侍,也就是刑影,要去南疆禁林取毒物麼?”
“倒是沒忘,你打算拿南疆的毒物去交差,說半路被黑雲族的人幹擾了行動,但蒼崇鏡仍下落不明?”
見對方默認,吳瑧擔憂道:“鐘延的身份已經暴露,拟寒帝君也在找他吧,我暫時也不能再去蒼崇,就怕這次沒那麼好糊弄過關。”
“先去了再作打算。”鐘延略有所思,“我有故人在南疆,倒想去會一會。”
他表情凝重,吳瑧感覺他說的故人并非指蠱娃和蠱童,不過如果能碰到她倆也不錯。
想起這個,就不得不提到另一個人。
“道君,你打算怎麼處置白逐?”
“還不到鬧開的時候,先去南疆一探究竟再說。”
吳瑧點頭,突然福至心靈笑了。
其餘幾人:“……”
“我就是想到,現在蒼崇除老大之外五個主掌,四個策反,遲早得大變天啊。”
“感惑也不一定是他的人。”秦莫就事論事,“不過他性子古闆,廢唾沫,咱們人暫時夠用。”
吳瑧滿臉黑線,這個作風,是6哥沒錯。
“對了,輪回神君和銀娘呢?”
每每提到他倆,芷期便會換了那副高冷面孔,連帶着對其他人說話也溫柔幾分。
“夫君未禀報拟寒私自入輪回盤,得趕回去消除痕迹,銀兒随他一道回,順路把碧萌姑娘送回文山的隐匿之地。”
“這人也是個癡情的。”芷期微微歎氣,看向鐘延,後者心領神會道:“但說無妨。”
“黑雲族找上文山那日,滿宗上下死了六百餘人,唯有三十多名外出遊學的弟子逃過一劫,他們大師兄回宗渡劫見師門被毀,道心破損,第七重劫才起便敗,傷太重壽元也将盡。碧萌此番前來找斷意草,為的是斬斷他二人情緣,助他師兄入無情道,以此換壽命延長。”
吳瑧聽得心裡難受,修仙界雖不比塵世,修道必伴随弱肉強食,但鐘延當時作為黑雲佬的爪牙殺了這麼多人是不争的事實,即便日後有天大的功德,也難逃重型罪責。
這還隻是一個文山,以後還會有更多的宗派找上他。
想到這兒,吳瑧不自覺摳緊了指頭,再看其他幾人,顯然他們也考慮到這個問題,臉色都不太好。
“對了芷期,你今日傳音,裡頭不是有個女修讓凰丂代她向賢侄問好麼?”蒼梧試圖暖暖場子,“想來凰丂特意去解釋也有作用。”
聞言,芷期瞥了一眼卻不說話,吳瑧不解:“解釋什麼?”
“你不知道嗎?”蒼梧很驚訝,“鐘山那個後,連文山在内的十一個宗派仙門的生還者驟然消失,我問過賢侄,他承認那些人的藏身地都是他讓鐘山旁支安排的。當中許多修道者沒被追殺,全因賢侄在黑雲族私自毀了宗派名冊,為此還……”
“世叔,過去的事不必再提。”
話被截斷,但吳瑧已經猜到後面的,“為此還受了好些酷刑吧?你為什麼不跟碧萌解釋?”
“傷人性命,周全其親,禍水覆舟,不可抵消。”
是這個道理,吳瑧沒法反駁。
“符楊還說什麼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