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眼生。”
從人堆裡走出個人,其實說她是個人吳瑧都覺得牽強。
皮包骨,穿着幹草編織的長衫,手臂和腿暴露在外,純純骨頭支架包了層皮,沒肉,胸肋骨清晰可見。
這人攔住秦莫和蒼梧,稍一瞪眼,眼珠子好像會掉出眼眶。
秦莫奉上接頭符牌:“雲族黑侍,刑客。”
表明身份後,皮包骨擡手請秦莫二人上斜坡,指着盡頭的茅屋:“蠱主已等候多時。”
吳瑧早注意到,不論多麼喧嚣,但沒人往斜坡上去,有人去另一邊的場子,也會繞路過坡底。
而那座茅屋的構造雖普通,但房子四邊箍着一圈細細的靈線,将牆面襯得有些迷幻。
“請。”皮包骨弓着腰。
秦莫帶頭前去,隐身的吳瑧兩人也跟上。
原本很正常的路,走了幾步,閃過一道傳送門,僅僅穿身而過但位置沒變化。
幾步後又是一道。
不過五十米長的斜坡,十餘步後,每走一步便穿過往相反方向閃行的傳送門,沒傳去任何地方,但也很難再往前。
明明腳步沒停,但短短幾十米距離,好半天走不到頭。
“千門術。”秦莫冷道,“入此陣眼見不為實,行路距離遠近皆由施令者操縱,若施術者不肯放人,入陣者永遠也走不到盡頭。”
蒼梧反而生起了玩心,轉身後退,也是一樣的結果。
“這東西有意思嘿。”
“南疆居然有迷幻石。”吳瑧相當詫異,傳音給聽不見她說話的另外兩人,“這東西傳說源自幻境大仙修煉的坐台,不可再造,用幻術類媒介再合适不過。”
“還有。”她索性一次性講完,“茅屋四周埋的雲鬓線,也叫拒人于千裡之外,如果參不透關鍵,即便靠近屋子也會從中穿過,沒法進入。同時擁有兩大幻術神物,那位蠱主來頭不小啊。”
“咱們好歹代表黑雲族,”秦莫淡淡道,“對方再有意捉弄,也不過給個下馬威罷了。”
他索性站定不動,抱手看“刑客”花樣百出。
見速行和瞬移都不頂用,甚至跟走路沒兩樣,蒼梧也擺爛,盤腿坐下,“折騰我老頭子,不走了,請我也不走了。”
半盞茶之後,不再有傳送門閃動,路恢複原樣。
蒼梧跟秦莫對視一眼,拍拍屁股撣掉灰塵,後者徑直走到茅屋門口,懶得敲門,等裡面人開。
門上挂着一個羊頭,羊眼半眯,還傳出點神韻,給人感覺它還活着。
“黑侍兄弟不是第一次來了,對本主的千門術還耿耿于懷?”裡頭傳出戲弄的話語,聲音清潤,融入山風順入耳中,尾音嘲弄又慵懶。
“刑客”看向“黑侍”,後者沒出聲。
“怎麼,要我親自請?”門内男子有些不耐煩。
秦莫這才推門而入,隻不過才跨進去,一隻套着黑羊皮靴的大腳抵到他心口。
沒架子不代表沒脾氣,秦莫臉頓時黑了。
抵着他的那隻大長腿從牆邊的獸皮絨榻上伸出來,上半身懶懶躺着,一雙桃花眼輕蔑地看過去:“沒一點規矩,關門。”
聽口氣,這位應該就是蠱主本人了。
屋内還有兩人,正是橋上碰見的一老一年輕。
“巧。”秦莫對那兩人道,就算打招呼了。
“怎麼,認識?”蠱主問,視線落在老者身上。
“有過一面之緣。”老者回。
而站她旁邊的年輕小姑娘連眼珠子都沒往秦莫身上斜,但是蠱主指了指靠在牆邊月牙桌上的鹿皮袋,小姑娘就很有眼力見地遞給他。
蠱主攤開手掌,半天才又擡了個眼,對“黑侍”道:“愣着做什麼,拿來啊。”
這句話徹底把秦莫整不會了,吳瑧細細回憶,黑侍沒提過取邪物要拿東西交換。
大老遠跑來,說忘帶了太假,說被人搶了也夠嗆,最重要以男子對黑雲族的态度,一個不小心估計秦莫兩人會被轟出去。
“蠱主,先讓我們驗貨。”蒼梧急中生智道。
“嗯?”
從進屋開始,蠱主一直沒看“刑客”一眼,仿佛對方隐了身。現下聽見他說話,卻立馬坐了起來。
“好。”他居然答應了,語氣也柔和許多,“屋内光線暗,到外頭去,阿婆,你也做個見證”。
老者點頭,年輕姑娘則攙起她先出了門。
“你們等着。”
蠱主交待一嘴,背着手走到門口,突然一個瞬移。
“嘭”一聲,門上亮起厚實的困頓術。
“你們究竟是誰?為何冒充黑雲族的?”
吳瑧跟旁邊地芷期面面相觑,暴露了。
秦莫撣撣身前的灰塵,退去易容術,“閣下既發現了,開門談談……”
“嘭!”困頓術再附着一層,靈風将秦莫的兩縷鬓發帶到耳後,他剛恢複如常的臉色又一黑。
屋外沒了響動。
“哼。”
秦莫描陣推向房頂,“破!”
一招瓦解。
“小心。”吳瑧叫住他,“屋子四邊埋着雲鬓線,他既然識破了你的身份,肯定開了幻境,一觸即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