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知道聖女就要咽氣了,妖祖還是說出了一些秘密。
“我說與你聽,說與你聽。”
後面四字無奈悲怆,這個情緒是千水随着年紀增大揣摩出來的,當時她并不懂。
“洪荒大戰中,那些神者鬥得異常慘烈,幾乎無人活下。操縱空間登峰造極如楊眉大仙,也隻是找了個空間裂縫苟且偷生。”
“這些事和阿望有關系嗎?”
千水聽出聖女很痛苦,吊着最後一口氣。
“阿望他,他幫黑雲佬疏通了通往異世的空間通道。”
“為何不能疏通?”
“大仙從未想過逃離到異世,你道為何?天法昭昭,道法綱常,一旦這個世界的空間秩序被破壞,離毀滅也就不遠了。真神們似乎還未發現,我隻能盡力挽回,如若不然,修仙界危矣。”
那時門外響起秦莫的腳步聲,房中安靜下來,千水對妖祖所說似懂非懂,恐懼心理讓她繼續躲着。
妖祖去門外迎接秦莫,千水的耳中忽然出現聖女的聲音。
“我給你施了空間隔斷,等我們離開後再出來,否則他會殺了你。以後若秦莫有能力執掌一方,定要将今日妖祖所說告訴他,若能力平平,便永遠将這秘密爛肚子裡。”
門外妖祖和秦莫一同進房,秦莫不舍祖母離去,求她醒醒。
第一任聖女交待:“莫兒,人總有一死,你切記不論家裡人如何,斷不可生複仇之心,也不必困于你父親死因。”
千水聽見秦莫跪下磕響頭,響聲應是。
妖祖繼續道:“箱中的鳳縷扇可攪動乾坤,我當你祖母面傳與你,以後定要做個正人君子,心懷各界。”
秦莫再應聲。
聖女又咳了幾聲,幾乎隻能用氣聲說話。
“莫兒乖,以後祖母不在身邊要聽你祖父話。”
又過了一會兒,她說:“夫君,帶我去谷中走走,我不想死在房中。”
聽他們走遠了千水才敢從箱子裡出來,因聖女臨終囑咐,她一遍遍回憶着那天的情景不敢忘卻,把這段記憶刻在腦中。
鐘延聞了聞茶香:“帝君知道你說的這些吧。”
“剛這兩日知曉,無他示意我不敢說與神主和尊夫人知道。”
吳瑧不禁挑了挑眉,現在成尊夫人了。
“骨笙。”吳瑧提醒,礙于鐘延的顔面,她笃定對方不敢不說。
千水雙目露着善意道:“六十年前君臨洲淪陷當夜我在洲外觀雲,碰到一個女子從山上逃出,便是骨笙,被我帶回奇絕。至于藍風,因你們異世人三番四次在尚行市的檔案館出現,我一早懷疑異世通道設在那兒,但是到目前為止還沒找到。”
她說的很清楚,鐘延很滿意。
“一月半後通過帝君聯系,兩月後羅庭山開,一同去。”
千水第三遍跪下:“多謝神主!”
鐘延牽起吳瑧往外走,惹得千水定睛看。
但她立馬移開視線,低頭道:“恭送神主,神主夫人。”
出了店門,二人過沿溪步道走路。
“千水還算實誠,你不打算将自己失憶的事告訴她啊。”
“實誠要驗證,我本就打算哪日往酆都跑一趟,到時我們作伴,随這位奇絕聖女一道去玩耍。”
“啊呵呵,您可真有興緻。”
鐘延打開秘術傳音:“秦兄,今日奇絕聖女與我們說了一些關于你父親的事。”
不知道秘陣那頭秦莫是故作無所謂還是真的不在意,“都知道了?我先聲明,随你們信不信,我沒什麼空間天賦。”
“不管有沒有,我們都信任你。”吳瑧道。
鐘延分析:“令尊助黑雲佬與瑧兒那個世界取得聯系,具體什麼目的還不知曉。黑雲族那邊有消息嗎?”
“我說鐘兄,對我公平一點,你好歹露個面來山莊相商。我重傷剛愈,又不像你天天有佳人相伴,一天一問,牛也沒有這麼用的,當真讓我心力交瘁。”
鐘延寬慰道:“我這邊也在等消息,秦兄抗住。”
吳瑧:“神女有夢,帝君冷心,也不知道該怨誰。”
秦莫剛要發飙,鐘延很适時地關閉了法陣。
“我的孩子。”
“救人!”
上遊傳來不少人呼救的聲音。
吳瑧兩人在溪邊橋下,附近沒人,快速在橋墩後隐秘處改穿着,退去隐身。
出來一看,一小孩自上遊漂下,在水中掙紮着,另有兩個大人躍入水裡,但一時半會遊不到小孩身邊。
河邊有人丢出救生圈,河水滑手,小孩與救生圈擦手而過,被河水帶着沖來下遊。
不遠處有小型堤壩,漂到那裡就危險了。
“在這等我。”鐘延助跑幾步投進河裡,很快潛遊到小孩身邊,勾着他腦袋遊向岸邊。
吳瑧站在步道上等,身後忽的吹了一陣陰風,她下意識抵禦,萦繞着邪氣的黑手掌縮回河邊石牆中。
石牆表面沒有斷痕,黑手也不是從石逢裡出來的。
緊接着一團靈火撲來,她喚了一灘水灑過去澆滅靈火,再沒有别的動靜。
“那是什麼?她怎麼能讓水飛起來。”
糟糕!吳瑧心想,被看見了。
轉頭看去,河中小孩已經被鐘延抱上岸。
不少人從街邊下步道的階梯跑下散步道,吳瑧面向河水不讓他們看到樣子,但還是有幾人好奇特意湊過臉。
鐘延跑過來摟住吳瑧,用肩膀遮住她臉,轉身想帶她走。
“阿姨!别走。”落水小孩叫住吳瑧。
聽聲音還有點耳熟,但小孩子的聲音大差不大,一下子想不起來是哪個。
“小禹!你沒事吧,别吓媽媽。”
剛才小孩一直背朝這面,吳瑧沒看到正臉,沒想到是他。
拟寒和朱穗穗的骨血。
拟寒伏法後,吳瑧聽秦莫說起過,戒律山莊依律把人送回了塵世。
吳瑧拉着鐘延快步離開,身後小禹撕心裂肺哭喊:“阿姨别走,求你了。”
她記得街對面有一家藥店,一摸身上卻身無分文,手機也沒帶。
“瑧兒,怎麼了?”
“你帶錢了嗎?我要買口罩。”
“不能回去,他們看見你施法了。”
到底稚子無辜,吳瑧對小孩子生了點恻隐之心:“哭得這麼慘,說不定真有事?”
千水的店員小姐姐剛好站在店外,看到鐘延一身濕漉,跑來問需不需要她做什麼,吳瑧問她借了六塊錢。
戴上口罩回到河邊,人已經散得差不多了,除了小禹的養母,旁邊還有一個不認識的老爺爺陪着。
小禹哭得傷心,但看到吳瑧折返,表情瞬變。
他養母驚魂未定抱着孩子:“下次不要亂跑,媽媽要被你吓死了。”
見兩人走近,小禹說道:“媽媽,他們是我同學的姐姐和姐夫。”
小禹養母看到鐘延,聲淚俱下地感謝,還說要請他們去家裡吃飯。
吳瑧和她隻有一面之緣,記不得也情有可原。
“媽媽,我有點冷,你去幫我到附近買套衣服來好不好?”
吳瑧很配合道:“小禹媽媽,你去吧,我們沒什麼事在這裡照看就行。”
他養母走後,一旁的老爺爺也走遠,坐在剛才吳瑧被黑手攻擊的牆面前,他可能出于好心想幫忙看着孩子。
“那裡不安全,要不你去叫那個老爺爺換個地方坐。”
鐘延讓她放心,“剛才注意過,那裡已經沒邪氣了。”
“你告訴阿姨,是你自己失足落水嗎?”
小禹搖頭,“我在橋上看人釣魚,不知道誰推了我一把。”
他傷心地說:“我們從那些地方回來以後,媽媽就記不得所有事情了。”
吳瑧了然,被下了清忘咒,但是既然不想讓修仙界暴露,應當對小禹也下咒才對,怎麼獨獨對他養母施咒。
“他們也對我用了同樣的魔法,但是我沒有忘記,我當做不記得,被送了回來。”
奇事,清忘咒也算禁咒中的強勁法術,對鐘延都有用,居然對他不管用。
“阿姨,我不想忘記爸爸。”
這又該怎麼解釋,吳瑧犯難,朝暮思念的爸爸不是他的親爸爸,親爸已經被伏法,養母也不是親媽,親媽也死了。
“不告訴他真相反而更好吧?”吳瑧傳音。
“嗯,太小不知理,說了反而傷他心性。”
“小禹,你如果信阿姨就聽我勸,好好跟着你媽媽生活,保持普通人的樣子。”
鐘延則道:“孩子,等你活到百歲我就告訴你真相。這期間你要孝順母親,心懷正義。”
“一百歲?”
“嗯,我會算命,你能活不止一百歲。”鐘延笑着摸小禹的頭。
小禹流着淚伸出小指頭:“那我們約好,拉勾百年不許變,誰變誰是小黃狗。我叫張禹銘,你們一定要記得。叔叔阿姨你們是不是要走了?我在一百歲前都見不到你們。”
吳瑧揉搓他的小臉蛋:“你長大就懂了,人來人去總有分開的一天,但我們心裡有很美好的回憶,可以支撐彼此活着。”
“叔叔阿姨,我會聽你們話。”小禹又傷心又開心地回應。
小小年紀有些過分懂事。
“禹銘這邊?”
“他身上有淺薄靈力,我喚了一隻靈蟲跟他,到時候讓胡叔公盯一段時間。”
張禹銘養母帶他離開的時候,橋底下那位大爺也早就不見了。
但是從街邊下來三名修神界的人,其中一個吳瑧還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