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一個人殺死一個人,難嗎?
難也不難。
難在需要心理建設,事後還要毀屍滅迹,再不濟也要消去腳印、指紋、行蹤等證物,徹底從這場災難中脫身。
不難在人類十分脆弱,尖銳物體加一個意外,一把鋒利的武器,就能完成殺人任務。
那麼殺人狂該怎麼做,才能無聲無息、瞞天過海?
假如我是殺人狂,我會留意一些容易取得的危險物品,不容易被看到的視覺死角,和能夠制造陷阱的奇怪位置。
我有一個幫手,這個人會盡力幫我融入團體,處理屍體,消滅證據,制造混亂誤導他人。
遊戲規則對我有利,找不到殺人狂,回答錯誤就是死,所有人都會懷疑猜忌他人,但不敢輕易動手,我混在人群中很安全。
但也不能一直和其他人混在一起,否則就沒有下手的機會了。
“你在幹嘛?”
冉舟沉浸于模拟中,錢勝龍在一樓走了一圈,又去地下室鍋爐房瞄了一眼确認安全,出來時注意到有個身影從客廳走到廚房,又從廚房走到客廳,一時好奇,于是探出頭來查看。
“我在檢查這把餐刀夠不夠鋒利。”
冉舟歪着頭禮貌地沖他笑了一下,身上的病号服藍白分明,“經常殺人的朋友或許知道,這麼鋒利的刀口幾乎可以一擊緻命,所以得加強對這些餐具的管制才行。”
錢勝龍點點頭準備走,忽然一個後撤步倒車回來:“你一個人在這兒看着也不太好吧?萬一偷偷藏點什麼那我們也不知道啊!我和你一起在這兒等其他人選好房間出來做午飯。”
冉舟把餐刀放回原位,沒有抹去上面的指紋。
“應該不會太久。”他像是自言自語,卻是在回答錢勝龍,“你在這裡看着吧,我去樓頂看看。”
隻要錢勝龍沒傻到一定程度,他就不可能在這時候藏起餐刀。
或者說,其實任何人都不會去碰。
猜忌來得太容易,死亡也是。沒到走投無路的境地,沒人願意賭命。
推開屋頂的門,外面仍在下雪,紛紛洋洋,無休無止,不可琢磨,而地平線與大雪之上,和冉舟的臉色一樣慘淡的圓盤挂在灰白中。
頂樓除了出入口之外隻有幾個光秃秃的花盆擺在中央,連護欄都沒有,換來的是視野的極大空曠。冉舟沿着屋頂最外層走了一圈,站在雪上,一個不穩就會墜樓身亡。
這可不是個好地方。
他望着四周光秃秃的銀杏樹林,腳下厚積的雪壓倒花叢。
假如殺人狂會用槍,其他人必死無疑。
就算不會用槍,頂樓也是很好的偵查地點。
沒過幾分鐘,冉舟身體裡的暖意已經消失不見,他關上門回到樓下,隔很遠都能聽到田友剛在發表意見。
“既然道具不夠,那大家分組就好了,沒必要吵的那麼厲害。”
“鍋爐房的水池水量是大,但咱們也不是能随便浪費的,更不能覺得節約點就好不打算補充,那樣會出安全問題的!咱們還是該砍柴的砍柴,該打井水的打井水。”
“我去把肉拿出來解凍。”中年婦女孫婉伊中途離場,要往倉庫去。
田友剛立即叫道:“唉哎等等,讓她和他跟你一起去拿!”
他指的是趙喬喬和錢勝龍。
冉舟落座,問身邊百無聊賴的蔡樂:“剛才在說什麼話題?”
蔡樂撐直雙腿,前後搖晃椅子,“之前不是約定有活兒一起幹嘛,結果剛才大家找了一圈,發現屋裡就一把能斧頭,除此之外還有一根幾米長的麻繩,花園剪和棒球棍,但怎麼看都沒法用來砍柴,所以就鬧了矛盾。”
“也是。”冉舟表示理解,畢竟砍柴是個體力活,以在場男性玩家的平均身體素質,恐怕隻有錢勝龍能勝任。
但前腳談公平,後腳讓錢勝龍包攬砍柴的活,他估計不會樂意。
餐桌上的商讨還在繼續。
“果然還是想辦法說服他比較好……”
“用其他方面的好處來換?比如答應他可以優先挑最喜歡的菜?”
“反正試一下也不虧,看他接不接受吧。”
“應該沒問題,他看起來人還不錯。”
“哼,看起來好有什麼用,在場各位看起來都不像殺人狂,但偏偏殺人狂就在我們之間……你說他看起來不錯也是好笑,這麼快就不記得他剛才傲慢的話了嗎?”
冉舟垂眸。
桌上,不知誰倒的熱水已經不再冒出熱氣。
田友剛也是精明,故意支開錢勝龍和剩下的人繼續商量,到時候再聯合衆人對他施壓。錢勝龍有力氣,這些事對他來說不難,所以做出選擇也很容易。隻要他不想成為衆矢之的,最後一定會答應。
但是,田友剛這麼出風頭,不怕被殺人狂盯上嗎?
還是說,他自己就是殺人狂或者幫兇的一員?
錢勝龍抱着冷凍的肉塊回來,短暫的會議又結束了。之後也和冉舟設想的差不多。
還沒到女人做飯的時候,孟薔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包女士香煙,抽出一根用牙齒和嘴唇含住,手中熟練地一劃,火柴被點燃,不成型的煙氣上浮,擴散。
這個女人眼中閃爍着獵豹般的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