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她的回答?”冉舟饒有興趣地看着稍顯潦草的字迹,“看起來,是她打算回答問題,又拿不準這個答案到底對不對,所以大發善心給其他人留下了線索。”
馬哥見他笑得詭異,摸着腦袋,“難道不是?”
何珍思索一番,說:“确實,要是她有意給别人留紙條,應該不會把門反鎖,這兩者是相悖的。”
顯然有人僞造了紙條,誤導大家,免得有人追溯翠翠的死因。
馬哥摸着下巴,問:“那會是誰呢?”
“誰知道呢,我和那些人又不熟。”
冉舟輕描淡寫,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馬哥看着他,又看看王真,玩笑道:“總不能是徐景華吧。”
冉舟沒有回答,盯着床底,鎮靜地說:“那下面好像有東西。”
一大股人打濕的頭發,像黑乎乎的海藻,垂到地面,血腥味的源頭就在這裡。
日暮隻剩最後一絲光亮,床底下太黑看不清,何珍打開進門的燈具開關,沒有再靠近。
在衆人的注視下,冉舟緩緩趴下身,朝床底看去。
翠翠被綁在床底,雙眼大睜,脖子上有血,看起來是被人從身後襲擊頭部。
“可憐。”
冉舟往窗外看了一眼,搖着頭爬起來,擡腳就往外走,順便帶走電鑽,對屋裡其他東西半點不感興趣。
路過何珍身邊時,笑眯眯地說:“回去吧,這裡沒東西了。”
“哦對了,記得把門窗都鎖好,小心……窗外有鬼。”
何珍捂着嘴,驚恐地看着窗外懸挂着一雙女人的腳,青紫色,穿着涼鞋,正是孕婦。
她慢慢退到走廊,随後快速跑回203,按冉舟說的把門窗都鎖好之後仍然覺得不安心,縮在床上,雙手合十,嘴裡重複念叨着“南無阿彌陀佛”。
冉舟走到303,沒有一次回頭。
剛才在201他不敢說,不過其實他已經猜到,殺死翠翠的正是馬哥或者王真。
假如他當時說出自己的推斷,隻要敢把線索往這兩人身上靠,估計必死無疑。
他還了電鑽,又借了一把小電鋸。
看在他如期還電鑽的份上維修工願意借他,隻叮囑了一句:“房東不喜歡别人亂改造他的屋子,你别亂來,免得之後被罰錢。”
冉舟煞有介事地點頭:“我會注意的。”
回到房間,他撿起第四張紙條。
【去廢品堆裡看看有什麼能用的。】
他哼笑一聲,将紙條放回桌面,帶上電鋸,來到405門口,敲門。
如他所想,出來開門的是這家的男主人,大大咧咧,穿着背心和黑色五分褲。
門剛打開,屋裡就傳來兩道哭聲,一道是婦女,一道是小女孩。
“晚上好,錢阿毛。”
名字是從房東那裡套出來的。
“你是誰?”
錢阿毛身上傳來酒氣,看着不是很清醒,雙眼微眯,仔細辨認才發現眼前的不是熟人。
他正因為家事煩躁不已,一看不認識,就要關門。
冉舟攔住他,頂着他的疑惑湊近,垂眸俯視這個矮個男人,壓低聲音。
心理醫生對患者的那一套話術,他很熟悉。
首先,要從患者的角度考慮,解除心防。
“你早就厭倦了和這個女人待在一起。”
錢阿毛一愣,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你和她生活這麼多年,其實都對她有怨言。她不工作,沒給家庭帶來任何收入,在生育方面,也沒有給你帶來一個健康的男孩。作為你的女人而言,她絕對是個失敗品。”
冉舟眼中閃過詭谲的光,刻意放柔的嗓音毫不留情地紮進錢阿毛的心髒,痛楚随酒精蔓延四肢百骸,讓他忘了關門,雙腳釘在原地走不動路。
錢阿毛固然是個沒什麼用的男人,可他掌控着家裡的經濟大權,也就掌控了妻子兒女的命脈。
這個四口之家一直生活在狹窄的出租房裡,矛盾、摩擦,絕對不會少。
其次,要指出他面對的矛盾,感性分析。
“你聽,她們又在哭,哭得你都快煩死了都不停下。她們有什麼資格哭?明明你才是家裡最累的那個。”
錢阿毛很有共鳴地憤怒了。
“你說得對!明明家裡就我一個人起早貪黑幹活,我老婆在家什麼都不幹,女兒還要搞什麼義務教育,白白浪費我的錢!最重要的是,她好不容易生的兒子竟然還有智力問題,現在還死了!”
“媽的,幹一輩子,以後都不知道有沒有人給我養老!”
他罵罵咧咧,髒話不帶停。
最後,就可以抛出自己的目的。
——治療或者毀滅,隻在一念之間。
“現在,我隻要幫你一個小忙,就能讓你從這樣的生活裡解脫。”
冉舟看着他的眼睛,誠懇道:“你打火葬場的電話,把屍體送去燒了,然後勸她再生一個。”
“不過她應該不會同意,所以你要打開門,讓我進去,和你一起說服她。”
“如果說服不了……”他笑了,搖晃手中的便攜電鋸,“我可以替你坐牢,你另娶一位賢妻。”
冉舟想得很清楚。
如果今晚10點之前沒完成“阻止李小芳”的任務,他就會失去12個小時的生存時間,甚至會直接死在今晚。
所以,他不得不采取極端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