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堆的味道,不能指望它好聞,隻能說不作嘔就算成功。
屋子裡黑乎乎又臭烘烘的,連牆壁都有一股又悶又臭、仿佛發酵了三個月的體育生的臭襪子味。
開了燈,狹小的屋子一覽無遺。
亂七八糟的廢鐵勉強堆在一個角落裡,給人讓出一條路,掉落的廢紙殼附近能看到蟑螂徘徊。
窗邊擺着一張小床,看着像是涼椅改的,收廢品的老太不在。
冉舟記得房東說過,他和老太有點親戚關系,礙于面子才給她放破爛。
就這種一眼看過去全是破銅爛鐵,任務卻讓他在裡面找線索。
這對冉舟的鼻子是個考驗。
相比之下,醫院日複一日的消毒水味兒都沒那麼難聞了。
他看着那堆爬滿蟑螂的紙殼,倒也不排斥,用手一層層揭開,隻是依舊什麼都沒找到。
那堆破銅爛鐵看着就十分紮手,讓冉舟有種碰了就會得破傷風的錯覺……話說副本裡得了病會帶到現實裡嗎?
他正想着,已經走到一堆廢紙旁邊。
這堆紙裡面有字典,還很新,不像會被抛棄,多半是老太從學校裡“撿”來的。
有很多廢紙,草稿紙和文稿紙都有,還有拆過的信封。有幾封信的收件人是阿華,裡面的信紙都沒被拿走,打開一看,上面基本都用同樣的格式,婉拒并退回了他的文稿。
還有一沓文稿紙,一看就是被主人拿來洩憤過,上面的字全被塗抹掉,隻剩下暈開的墨水痕迹。
他蹲下身,開始閱讀阿華殘存的廢作。
阿華喜歡寫推理故事,但他的作品也不知是受哪位大師影響,經常啰啰嗦嗦給出大量線索,事後能用上的不多,而且圓不回來就機械降神,推翻之前所有線索重來。
這些作品在某些隻求刺激的讀者眼中或許有市場,但實在入不了雜志編輯的眼,他們不喜歡這種超現實、沒邏輯的作品,更歡迎才華橫溢文筆斐然的作者來投稿。
但阿華卻對自己的作品很自信,所以他才會一稿多投,結果可想而知,他被拒絕了很多次。
這些廢稿中有一張讓冉舟産生了興趣。
那是寫這棟樓裡的人情世故如何一步步導緻所有人走向毀滅的故事。
阿華阿華,沒有才華。
他寫的東西,多半借鑒了現實。
【那個女人年輕美貌,凹凸有緻,和妻子已有七年之癢的男人每次看到她都蠢蠢欲動,但不敢輕舉妄動。經房東的口,整棟樓都知道她是制衣廠老闆的外室,是有主的。有她在,男人做工的動力都高了不少。】
這說的應該是錢阿毛。
【相比之下,鳏夫就沒那麼謹慎。他沒了妻子之後經常去附近的色|情場所□□,道德界限在他這裡沒那麼強,所以,他自認為隻要給錢就能和同樣道德敗壞、破壞他人家庭的美女暗度陳倉。
女人在樓裡住了一段時間後,他摸清了她洗澡的時間,經常從樓上欄杆處往下面的浴室張望,每次看到女人出浴時黏在胸前的發,穿吊帶睡衣露出的白皙的胳膊,他就覺得頭暈目眩,終于有一次被女人抓到,女人的大嗓門兒叫來其他看熱鬧的住戶,鳏夫立即漲紅了臉,連忙否認。
然而他吃過虧,心裡還是惦記那兩塊肉,于是之後他便假借道歉,闖進女人的租房,……,見女人哭泣不止,他便罵道:你又不是處。】
這段說的是維修工。
結合他之前的發現來看,令孕婦崩潰的原因之一,就是發現自己懷孕,孩子不是老闆的,而是強|奸犯的。
但這并不是重要原因,如果孩子出身有問題,那流掉就行,犯不着為此送命。
遺憾的是阿華的廢稿中并沒有寫懷孕的事,從他的文字裡依舊無法得出關鍵點。
不過維修工的嫌疑很大。
自己就住他旁邊,之後可以多接觸一下。
至于鏡子裡的鬼影到底是誰,他已經有猜測了。
時間不早了,冉舟看了一眼任務,剛才這堆廢稿隻算一條線索,還差一條。
他準備明天早上再繼續,現在還是安全要緊。
希望今天走樓道不會遇到那個小男孩。
然而事與願違,還沒上三樓,他就看到熟悉的後腦勺。
這一回,小男孩脖子上多出一道不整齊的橫線,是電鋸切割過的痕迹。
經過前兩回接觸,他現在已經明白小男孩需要靠近才會觸發跟随,而他的腳還沒邁上去三樓的台階,因此沒有觸犯規則。
他立即朝另外一邊走去。
東邊樓梯旁的垃圾桶比西邊的樓梯的更大,可能是為了方便把廁所裡的垃圾一起清理掉。
他看到閃爍的感應燈下站着一個佝偻瘦小的污穢影子,是廢品老太,正聚精會神地在垃圾桶裡翻找。
……不對。
老太的背彎得太厲害,冉舟走近才發現她的頭沒有了。
樓裡的鬼又增加了。
冉舟熟練地沖回304,把門反鎖,坐在床邊。
染血的病号服還挂在牆上,目光觸及,右手手指開始神經質地抽搐。
他用左手按住,喃喃道:“沒事的。”
“那是我自己的,不是爸媽的。”
“我們很快會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