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芊漱的衣袖被那啞女扯的發緊,啞女卻依舊低垂着頭,一言不發,像個被遺忘的影子。
姚芊漱看了她一眼,原本想走開,卻在瞥見啞女蒼白的臉色時停住了腳步。
“啞女。”她試探着開口,聲音并不大,可那人身體明顯僵了一下。
啞女擡起頭,微微動了動嘴唇,仿佛想要說什麼,但終究什麼聲音都沒有發出。
姚芊漱注意到她額角的冷汗,以及她搖搖欲墜的身形,心裡一緊:“你怎麼了?”
啞女還沒來得及反應,整個人忽然軟倒了下去。眼看就要摔在地上,姚芊漱下意識伸手一攬,将她穩穩抱住。
“啞女!”
那消瘦的身體落入懷中,像是一片輕飄飄的枯葉。
姚芊漱低頭看着,才發現那人的手腕上布滿了新舊交疊的傷痕,許多地方甚至滲着幹涸的血迹,是多次鞭笞留下的痕迹。
她的心驟然一緊,抱着啞女的手微微收緊了一些,目光也變得淩厲。
“果然是被虐待得夠狠了。”方譽雲從後方走上前,聲音中帶着一絲淡淡的譏诮,“紅袖的手段,你不是第一次見。”
姚芊漱擡起頭,眼神冰冷:“她才多大,紅袖下手還真狠。”
方譽雲冷冷一笑:“紅袖要的隻是個聽話的工具,至于人會不會死掉,又何須在意?”
姚芊漱咬緊了牙,胸口一陣翻湧,“她不在意,但也不能讓她一人留在這兒。”
掃視一圈客棧裡虎視眈眈的人群,姚芊漱雙手緊了緊,将啞女抱起。
“你就這麼喜歡自找麻煩?”
方譽雲挑眉,目光落在她懷中昏迷的啞女身上,聲音依舊冷淡,“紅袖不會善罷甘休,這丫頭沒那麼簡單。”
姚芊漱一字一句地回答:“不管如何,我不能讓她再被紅袖那樣虐待。”
“你真打算收留她?”
“她暈倒在我懷裡,總不能袖手旁觀。”姚芊漱低頭看了啞女一眼,目光複雜,“今晚,她跟着我,其他的事……等她醒了再說。”
方譽雲靜靜地看着她,眼底的嘲諷漸漸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意味深長的神色:“姚芊漱,你總是這樣。”
“什麼?”姚芊漱抱着啞女轉身,語氣不耐。
“總是喜歡替别人擔責任。”方譽雲嘴角微揚,聲音低而清冷,“但願這次,不會讓你後悔。”
姚芊漱沒理他,抱着啞女徑直走向樓梯。走下去時,她忽然低聲喃喃了一句:“如果連她我都不幫,那這江湖還有誰肯幫她?”
四周目光如炬,一眼望去,竟是些身強體壯的壯漢,啞女身份地位又為啞奴,倘若孤身一人掉入虎口……不敢想象。
夜深。
方譽雲斜倚在庭柱旁,手中随意把玩着一塊玉佩,目光漫不經心地落在遠處廊下的姚芊漱身上。
“啞女想殺我,你卻替她求情?”
他的聲音透着漫不經心的懶意,仿佛隻是閑話家常。
姚芊漱聞言,腳步微頓,随即冷冷開口:“這幾日青銳會即将開始,客棧内魚龍混雜,倘若不收留她,她還有命能活下去嗎?”
“你的命,卻差點成了别人的。”方譽雲挑了挑眉,笑意若有若無,“可你護得倒是挺盡心。”
姚芊漱側過頭,眼神淡漠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懶得多說。
相顧無言,晚風吹的人發涼,姚芊漱準備離開時,方譽雲忽然換了話題。
那人語氣溫和得有些危險:“靈瓦鎮救下的那個孩子,是不是很像小時候的你?”
姚芊漱的背影一僵,但很快恢複如常:“方公子是不是閑得慌?連這都拿來說?”
“我隻是覺得奇怪,”方譽雲緩步靠近她,低頭看着她的側臉,聲音低沉而帶着些許引誘,
“你說,靈瓦鎮出來的時候,是不是都讓你想起什麼了?”
姚芊漱的臉色微沉,握在袖中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
“沒有。”她語氣冷淡,似乎不願多談。
“是嗎?”方譽雲卻笑了,語氣陡然一轉,漫不經心地道,“你明明可以在啞女将毒蛛扔向我時,一劍将她了結,卻偏偏選擇留她一命。”
姚芊漱冷冷擡頭,眸光如刃:“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在想,你是不是和靈瓦鎮有點特别的淵源?”方譽雲緩緩湊近,語氣越發柔緩。
姚芊漱眼底閃過一抹暗色,聲音卻冷得沒有絲毫波瀾:“方公子多慮了。倒不如說,靈瓦鎮之事,你是否本打算袖手旁觀?”
“當然。”方譽雲面容冷峻,“隻不過我也想起了一些難以忘懷的舊事,這一點,難道你不敢承認嗎?”
“方公子,少在這裡拐彎抹角。”姚芊漱冷然後退一步,眼神警惕。
方譽雲低笑一聲:“好,那我就直說吧。”
“姚芊漱,你當真一點都不記得兒時發生的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