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生出了這樣的心理,便一發不可收拾,将謠言當作事實,變成茶餘飯後的談資,更成了以他人靈魂為食的惡鬼。
可那些人是不會這樣想的,甚至會去假惺惺地關心你,卻在傷口處撒鹽,“秦氏,莫要傷心了,會哭壞身子的,這女兒便當作沒有罷,她如此不珍愛自己,遭此橫禍,不值得你傷心。”
秦氏哭聲一頓,推開她,張嘴半天了出不了聲,眼眶通紅,淚水要掉不掉,她強忍着哭腔道:“你真不是人,這是我的俪兒。”
她實在忍不住了,抱着自己彎下腰,深埋在蒲團上,肩膀一聳一聳的大聲哭泣,似要将她與女兒的所有委屈與不公都哭出來,“我的俪兒啊。”
被推的人面部抽搐一下,拍拍袖子站了起來,“真是白眼狼,别人的好意也不領情,活該,上天也是開了眼,才讓你們母女陰陽兩隔。”
秦氏哭得失去力氣也要艱難起身大罵,“你個毒婦,該慶幸上天從未睜過眼,如你這般是要被拔舌頭,成孤魂野鬼的。”
“哦,如今可是你女兒……”
秦氏被氣得要昏過去,勉強靠在柱子上,如溪流一般的淚水從眼角流出,她失去了維護女兒的力氣,她怨恨自己無用,寄人籬下備受淩辱。
“俪兒,是娘對不起你,你在世時,為娘無用,沒能為你争來前途,緻使你與我一同來了這外院,而今你離世我亦保不住你的名節,不若一道陪你去了罷。”
見秦氏一副尋死狀,衆人紛紛避讓,生怕被濺得一身血。
朱顔見沈施皺起眉毛道:“公主,不必憂心,小人自有惡報,那毒婦已被她人罵得不敢出門。”
若是你見過人人喊打的老鼠,仍會驚歎那毒婦被罵的體無完膚的狼狽模樣。
那些自己有女兒的女子,不敢相信世上真有這般惡毒的母親,她們自發地抵制那毒婦,起初隻是一小部分,不願意與她買賣,後來是她遮住臉出門都無濟于事。
話本的流行更是讓她家的門前站滿了人連着讨伐,鬧得她的夫君已經着手寫上休書了,休妻原由:口舌。
而其他聽信謠言,一同煽風點火之人,生怕惹火上身,連夜離開。
話說回書中,秦氏欲尋死,季随及時趕到詢問事由。
“我對不起我的女兒,大人莫要攔着我,就讓我陪她一道去罷。”
衆人見大理寺的人,心生害怕,特别是那個毒婦,妄圖悄悄逃走。
秦氏用盡所有力氣将她拖出,“我要你也一同與我陪葬。”
“啊啊啊,大人,你看看這個瘋女人,來人啊,要殺人了。”
季随命人将兩人分開,秦氏一松開便頹廢地跪坐在地上失了魂魄一般,雙眼無神。
旁邊這位看見當官的收斂了幾分,又發現他的随從并不多,心想眼前之人不過是小官。
遂壯着膽子大聲道:“你可知我姓李,是京城四大世家李家的李,若是你惹着我了,你小子的官職可就不保。”
李氏的耀武揚威并未震懾到季随,場面一度寂靜,反而消磨了李氏的士氣。
就在此時,秦氏暈倒在地上。
季随将人扶起來又命人去尋醫師,而李氏趁場面混亂偷偷溜走。
經治療後,秦氏清醒過來,但是萬念俱灰,她失去了活下去的意義。
季随見狀安慰道:“女子本無錯,是世道不公。”
秦氏直愣的雙眼回神,望向季随,眼中布滿血絲,閃爍着震驚的淚光湧出。
這位母親卸下防備,忍不住靠在季随肩膀上哭,一隻手拼命垂着自己的胸脯,“為何就是我的俪兒啊,她怎就這般離我而去了呢?”
現下于她而言,季随不隻是身體上的依靠,更是精神上的倚仗。
季随并不熟悉這般親密的接觸,擡在空中的手良久後才落在秦氏的肩膀上。
“您放心,下官一定會查出兇手,還你女兒一個清白。”
她聽到這句話,已經說不出話,嗚咽聲從她顫抖着的嘴唇中鑽出,道出她心底的感謝。
季随最近的行事,再加上他本身就自帶狀元光環,受到一衆百姓地稱贊,其中女性偏多。
而話本的作者在書中提及自己亦是女子,鼓勵女子們團結起來,敢于走出家門,别被妖風邪氣迷了雙眼,出門是女子與生俱來的權力,真正應該責備的是背後為非作歹的小人,最後希望歹徒早日落網,還京城一片天朗氣清。
“公主您瞧瞧,把季主簿都誇大成甚麼樣了。”朱顔講得惟妙惟肖,将沈施也逗樂呵了。
“當朝臣子多少人隻願自個兒清閑,那想管民間那點事,百姓苦之久矣,如今有人願意攤這趟洪水,怎會不吹捧他呢?”她半眯着眼睛沉浸在按揉中,一身疲憊逐漸消散,透過樹葉間隙投射出來的光在沈施臉上輕巧跳動,悄悄移到她唇邊,幻化為一抹笑意。
“公主說的是。”
“哦,對了,明日将李振續的妻子劉氏和那幾個喜歡說話的姑娘一并安排在我這桌,探探口風。”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