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随見他們如此,将他們扶起,承了情。
雜役連忙起身,走到書案旁研磨,“季主簿,小的姓吳,您喚小吳便好。”
季随點頭,他坐下,他端茶;他提筆,他遞紙。
“幫我送至周府給周四公子。”
“是。”小吳為能幫助到季随而感到高興。
屋内的血迹被清洗幹淨後,又隻剩季随一人。
靠近圍牆的那面窗戶上出現一個倒挂着的人影,他有規律地輕敲三下,窗戶從内部打開又關上。
“少主,有何事吩咐。”半跪在地上的男子一身黑衣,還帶着黑色木制青面獠牙面具。
“刀光,我需要一張人皮面具。”
“可是因為大理丞破壞了計劃,所以要換一張臉重新來過,不若殺了他以絕後患。”
季随否認了他的提議,“若能找到真兇,仍有希望,不必操之過急。”
他還是想用自己的臉完成他的計劃,讓那些人到死也忘不了他。
“少主說得是。”刀光送上人皮面具後隐沒在黑暗之中。
刀光走後,季随用手指一下一下的敲打着桌面。
目前案件有多處不明晰,兇手不斷殺人的目的,沾上血迹的衣服怎麼處理的,紅雀的信和舞樂坊的木牌在何處。
明天公主府的賞春宴上或許會給出答案。
被擡走的大理丞一醒來就發現自己頭上被包成了個白面饅頭,與真正的饅頭相比,倒是顯得五官立體了一些。
因為臉上包裹的紗布,他隻能撅起嘴,呃呃啊啊,模糊不清地說:“醫師,本官的腿可還好,那季狗竟然趁本官昏迷之際要将本官的腿廢掉,豈有此理!”
醫師是個年邁的老人,大理丞說得又含糊,剛醒就動怒,一點亦不知道他為了救治他,扶起他如豬頭一般大的腦袋有多辛苦。
遂大聲吼道:“你說得什麼豬話,老夫聽不清!”
大理丞憋着一口氣,上半身艱難地坐起來,問:“本官的腿是不是廢了。”
醫師拿手捂住耳朵,低聲咒罵,“老夫這是救了個什麼東西。”
然後,他不耐煩地轉頭對大理丞說:“你的腿好得很,你同僚還把你因撞門而錯位的骨頭接回來了,你非但不感謝他,還如此誣陷,這便是你的報應。”
大理丞狐疑地輕皺眉頭,“怎麼可能,他會如此好心。”,他左思右想自己先前如此冒犯季随,他居然不生氣。
不過他可沒有悔過之心,柿子要挑軟的捏,知曉季随其實是個懦夫,他已經決定,此後的案件都交予他處理,料他也不敢推脫。
轉念他忽地意識到這醫師竟敢如此對他說話,怒斥道:“你個醫師,竟敢對本官如此,此……”
大理丞本身就胖,再加上如今頭受了傷,原本就肢體不協調的他,能端正地坐起片刻也屬實不易。
瞧,還不等醫師勸他躺着休息,他已經躺下了,不過是身體撐不住自己躺,順道将腦袋又磕了一下,紗布上隐隐約約開始滲出血來。
“此此此……你還是好好歇着罷,等會自有人接你回去。”老醫生靠近着他耳朵說,生怕他聽不見。
此時的大理丞就是氣憤也沒法發洩出來,誰讓他現在在這破老頭手裡。
“喂,老頭,本官腦袋又開始滲血,還不速速處理。”
老頭用小拇指挖着耳朵不語。
他不甘心又大喊一遍。
醫師煩得要死,手起棍落,打在了他的腿上。
大理丞驚呼一聲,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和手段,在床上嗷嗷叫。
頃刻後,大理丞的侍從們前來,欲将其擡回宅中,遂詢問醫師藥在何處。
“諾,那個櫃子上。”醫師指着斜前方。
侍從取藥後道謝本想離開,醫師将他叫停。
“此前的藥不夠,你家郎君腦内也有些問題,稍等老夫給你再配一副。”說罷,他起身去藥櫃中取藥材,少說拿了也有上十種,石菖蒲、酸棗仁、茯苓……
侍從彎腰将手伸到藥包下方,“多謝,醫師。”
“哎。”他将手中的藥包向上一提,另一隻手伸到侍從面前搓了幾下,又攤開。
侍從回頭望向大理丞,“給他。”,他拿出幾錠銀子。
老頭眯着眼睛搖搖頭,大理丞咬牙切齒地說道:“都給他。”
拿到藥包,大理丞讓侍從快些帶他離開,門口看見挂着“李神醫”的錦旗,破口大罵,“待本官養好傷端了這破醫館。”
看着他離開的背影,滿面白胡須的老頭,将銀兩放到一旁,摸着胡須,“度春,老夫可為你收了不少爛攤子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