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茉兒洗漱過後,獨自坐在銅鏡前。
青絲被梳篦由頭梳到底,有幾根散落在衣服上,又被撿起來。
劉茉兒盯着眼前的掉落的頭發看,比往日多了許多。
嫁入李府的三年裡,她起初還很慶幸自己能遇到如此好的郎君,體貼她,呵護她,可誰知世事難料。
世間女子誰人不渴望一段熱烈而美滿的愛情呢?至少劉茉兒是這樣的,在她将要及笄之際遇到了李振續。
花、詩、畫等多管齊下,劉茉兒以為李振續便是她的真命天子,于是在及笄後,李振續來提親,她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可嫁進來她才知道,她不過是他的棋子而已。
李振續雖是嫡子,身後卻有個庶出的弟弟比他優秀聰慧,而他的父親也更喜歡他的弟弟。
劉茉兒是劉家的嫡女,而劉府雖算不上四大世家,卻也比一般的世家強上不少,所以有了她,李振續成為未來李家家主的可能性就會更大。
除此之外,她亦是李振續的擋箭牌,明明是他不願圓房,卻要對外說是照顧她身子體弱。
正在她在鏡前傷感時,窗外出現火光,一排排的人走了過去。
“外頭怎的如此吵鬧?”
丫鬟來報說,李振續将通房丫鬟趕了出去,那人正在鬧事。
劉茉兒知曉後,隻道了一句:“亦是可憐人兒。”,遂上床睡覺。
睡夢中,她迷糊地聽見身邊有人走動的聲響,微微睜開眼借着屋中微弱的燭光,她瞧見李振續的身影,奇怪地是他才剛洗漱完的樣子。
“娘子,我雖不忍娘子受痛,可母親那邊催得緊,往後也好交代。”
那是這三年唯一一次圓房,等第二天晚上李振續又來時,劉茉兒在床上吐了他一身穢水。
待醫師把過脈才知原是她有喜了。
李振續聽到她有喜了,嫌棄的表情才收斂幾分,讓醫師開最好的藥安胎,又說為了孩子的安全,往後就不與劉茉兒同房。
自打那日起,李振續回來的日子越來越少,她找人跟着他,才發現他原來近日都待在舞樂坊,還欺她說事務繁忙。
劉茉兒說着便開始哽咽,大抵是心中有太多憤懑與委屈,見着有人便全盤托出了,也不管對面的人是誰。
随會開始抽泣,仿若即将暈過去一般,旁邊的侍女見狀連忙大喊道:“快拿安胎藥過來。”
“夫人,您可要撐住啊,就算不為您肚中的孩子,也要為您自己的身子啊,切莫動氣。”
季随瞧着兩個小厮從疱屋出來都端着一碗藥,問道:“為何要喝兩碗藥?”
劉茉兒一抽一抽地還陷在情緒之中,于是身旁的侍女道:“夫人,總說藥中有腥味,喝下去便又吐出來,第二碗就是備着的。”
“腥味?”
季随從小厮那拿了一碗,放在鼻子底下嗅嗅,他隻聞出苦味,莫非是身懷六甲緻使嗅覺變靈敏。
劉茉兒喝下第一碗果不其然的全吐了出來,連同在公主府吃的糕點,第二碗她憋着才沒有吐出來。
季随又問道:“夫人,除了喝藥時會吐,還有其他的嗎?”
大概是藥的苦味壓住心中的苦,她又恢複成大家閨秀的模樣,道:“經過疱屋時亦會如此,她們皆未聞出腥味,恐是妾身有孕在身過于緊張罷。”
“可否讓本官進疱屋一探?”
“自然。”
季随讓其他人皆在外頭等着獨自一人在疱屋。
屋内昏暗僅有幾扇小窗,且滿屋都是藥味,除卻竈上有幾個紫砂壺正在溫藥,其他廚具皆被收起來,似乎并不常用,在櫃中仍落上灰塵。
打開來砂鍋,撲面而來的便是藥物的苦澀,季随用竹箸在裡面翻找,确實是安胎最常見的藥,不應當有腥味。
他打開門走出去,又回到了涼亭。
“夫人,可否問你幾個問題。”
“您問便是。”
“那間疱屋是最近才開始用的嗎?”
“是,自我有孕後,便将此間收拾出來特意用來煎藥。”
“紫砂鍋可是日日都在煎藥抑或溫藥?”
“是。”
“夫人可否随我一同進廚房?”
侍女提醒她家夫人靠近疱屋便會吐這件事,可是劉茉兒已經起身随着他一同走去。
季随移開正在燃燒的木柴,用木棍在灰燼中翻找些什麼。
劉茉兒用帕子捂住口鼻,側着頭對他的行為感到疑惑。
下一刻,季随轉身,劉茉兒瞳孔變大,手帕逐漸被松開,“怎麼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