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餘辜的他松垮地穿戴好外衣,從床下摸出一把匕首,出門走向疱屋。
為了方便處理殺人留下的痕迹,他重新命人将離他們最近的疱屋收拾出來,對外則宣稱是方便劉茉兒随時用藥。
待李振續離開後,縮在角落的劉茉兒随意将遮住視線的長發攏至身後,穿戴好衣裳,滅掉屋内的蠟燭,摸着黑出門。
她要親自替劉俪兒見證李振續被抓的全過程。
呼嘯的冷風似乎能穿透裹在身上厚厚的衣物,如細小的針尖刺入身體,從内而外的生發出冷意。
李振續環抱着自己不停的摩擦,頂着冷風走向疱屋,天邊傳來銅鑼清脆悠長的聲音,以及更夫的“平安無事”。
他停下腳步,将匕首立于身前,上面不知染上了多少人的血迹,卻鋒利仍舊,想到這他又一次提起腳步。
在他正欲推開門時,又一陣妖風吹來,門内傳來窗戶被吹得“啪啪”作響的雜音。
有什麼可怕的,往日他不也是這時進來嗎?
風也借他一臂之力,幾乎毫不費力地就推開了門。
一陣又一陣的風将屋内的白绫吹的抓牙舞爪,牆上、燭台上綠色的火焰在風中搖曳卻始終不滅。
李振續本就做了虧心事,後退一步被門檻絆倒,一屁股摔在地上,連喊痛的機會都沒有又被怔住。
從房梁上掉下來一個穿着白衣,黑發散落的人,讓他幻視劉茉兒,抑或是劉茉兒口中所說的小瑤。
“你是殺了我。”
一道分不清是人是鬼,是男是女的尖銳聲音不知從何處響起,環繞在疱屋中,又鑽入李振續的耳朵。
他連忙擺手,“不是我,不是我。”
突然間什麼聲音都沒有,而随後風聲再起,要吞沒他似的向裡吹,而挂在半空中的“人”搖搖晃晃,裙角飄逸。
那道詭異的聲音再次響起,帶着怒氣:“不是你還有誰,你手中不就是證據嗎?”
李振續将匕首丢在身側,“不是我,不是我。”
他說着身子幾乎伏地,瞥見白裙低下竟然是麻布,向上定睛一看,還有繩子繞過懸梁連着窗外。
呵,原來是有人在裝神弄鬼啊!
他再次拾起匕首,站起來拍拍褲腳,向麻布裹着白裙的布偶走去。
身後的門被緩緩關上,發出“呲呀”的異響。
興許是風導緻的罷,李振續想着,心中卻有幾分不安。
帶他走進,布偶掉落在他的腳邊,用匕首撥開被剪碎成一條條黑布,底下果真如他所想,暗暗下定決心定要将此人抓住。
就在此時,門再次被打開,除了呼呼作響的寒風,還有兩個人影。
這一次可不是不會動的布偶,而是一步一頓的“鬼”。
她身着大紅嫁衣,頭上隻有紅蓋頭裝點,四角的金色流蘇不停搖晃,将蓋頭拉下,對于李振續來說這是一張死人的臉。
眼睛死盯着他,一眨不眨,昏暗中有一道月光透過薄雲打到她的臉上,全臉蒼白無血色,瞳孔烏黑無神,有将人吞噬的能力。
刀與地面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即刻李振續再次跌倒在地,手腳并用不斷向後蠕動。
向下看,消瘦雪白的手牽着紅綢花繩,而另一端并未穿上婚服,不過是一件藏藍色的外衣,腳踩黑色布靴。
可是向上看此人竟然沒有五官,隻有一道道化膿的傷疤。
憑借衣物樣式,李振續認出這人就是小瑤想要嫁的男子,而這身裝扮正式他被殺時的裝扮。
“别,别,别過來”他身體顫抖連帶着說話也結巴,撿起匕首,大喊:“能殺你們一次就能殺你們兩次。”
而他褲下的尿騷味從另一層面證實他不過是狐假虎威。
兩人仍然不斷向李振續靠近,并且已經跨過門檻,十步以内便可到底他的身邊。
“都是我的錯,我知道錯了,大人不計小的過。”他那還顧得上體面,跪在濕漉漉的地面上不停磕頭謝罪,“往後每月小的都會燒紙錢過去。”
不知磕了多少頭後的一次擡頭,他發現他們站在門檻處不動了,不過這僅有地一次對視也是吓得他夠嗆。
門外朦胧的月光打在兩不人不鬼的身上後,鍍上的不是聖潔的光輝,而是奪命的瘴氣。
再加上一個有臉無血色,一個有血色無臉和三更半夜的詭異組合怕是膽大的人也要畏懼三分。
李振續見他們頓在原地,便以為是自己的忏悔有效,向之前被他殺死的人道歉。
“你可認罪?”一道空靈低沉的聲音響起。
李振續環顧四周,連站立在門口的兩人都掃過就是沒有找到發聲的地方。
“小的認罪。”說罷,他站了起來,“認個屁,是誰在裝神弄鬼給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