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公主要如何選拔。”
沈施輕抿一口,神色輕盈,站在旁邊的朱顔接話,“不急,林尚儀再看看就知曉了,快嘗嘗新上供的茶。”
聽她說完,林尚儀隻能作罷,心不在焉地吃茶,上等的茶葉入口中猶如嚼蠟,若是她辦砸了此事,該如何向王家交代,怕是她頭頂挂着官名亦不保。
以涼亭為中心,周圍的門全部敞開,有些屋内擺着琴,有些擺着棋,還有桌幾上擺放着空白的宣紙。
侍女分發木牌給女子們,随後說:“各位娘子們可自行到屋内,自會有侍女領着,每完成一項可在牌上畫一筆,集齊三筆後便可回到院中,最後一道是由公主考察。”
說罷,還未等底下的女子們離去,林尚儀便大聲說道:“不可。”
又扭頭看向沈施,她還是一副淡淡的神情,隻是有些疑惑地望着她。
“此事于禮不合,公主出身尊貴或許不知,選妃首要是先觀察外貌與體型,再是儀态,最後才是才藝,此等事繁雜便有老奴來代勞罷。”
“不必,林尚儀,就按本宮所說來便是。”
“老奴亦是奉命前來,望公主莫要為難老奴。”
“哦,難道本宮的話不是命令,林尚儀莫不是太過勢力。”
林尚儀聽完此話仿若被噎住一般,說不出話來,半響,才道:“這是老祖宗定下的規定,公主亦是要遵守的。”
她頂着沈施淡漠淩厲的視線,硬着頭皮說教起沈施。
“林尚儀這般姿态,豈不是沖撞了公主?此番就于禮合了嗎?”
“老奴着皆是為了聖上考慮,字字情真意切。”林尚儀下意識地回話,聽着這道聲音有幾分熟識,遂尋聲望去。
從屋中走出一位年邁的嬷嬷,“一晃多年未見,你已從當年劉尚儀身邊的宮女,變成了如今的林尚儀,不知可還記得老身啊。”
分辨良久,才認出此人是吳嬷嬷,是最早的尚儀,後陪同丹陽公主出嫁,“怎麼會呢?吳嬷嬷當年可是先帝眼前的紅人啊。”
吳嬷嬷颔首,“你知曉便好,既然世家派你過來監察,就好好坐在亭中罷。”
她将背後的事太多台面上來說,林尚儀不覺冒出冷汗,原來她們早就知曉她來的目的。
吳嬷嬷當尚儀時整個後宮幾乎沒有人敢不守規矩,皆是夾着尾巴做人,而她本人亦重來未犯過錯。
林尚儀心虛地喝茶,隻敢悄咪咪地偷瞄一眼吳嬷嬷走回屋内的身影,她也不過是個半吊子的尚儀,靠着王家坐穩的地位,而如今落得個兩難的境地,她挑刺,吳嬷嬷亦挑她的刺,她不挑刺,恐怕這個位置就要拱手相讓了。
她頭頂懸劍,左右為難,隻能靜觀其變,等待時機。
拿着牌子的女子沒曾想竟在公主府聽了一場戲,因着吳嬷嬷的離開結束,她們陸陸續續進了房間。
琴室中斷斷續續地傳來琴聲,還有外頭等待的娘子們讨論,“你們可曾聽過這首曲子。”
“未曾。”
“我隐約聽出是《醉沙場》的前調。”
“當真,家中的先生從未教過這首曲子。”
“我亦未曾學過,隻是從前聽過罷了,當時瞥見歌姬的指法複雜,不是一朝一夕能成,且此曲向來是邊塞常彈的。”
“如此說來,這分明就不想選我們,不然怎會不考《鴛鴦歡》《戲水台》這些,偏偏考這種。”
裡頭的人推門而出,神色黯淡,有人問她可還好,她不說話隻是搖搖頭走向了旁邊的房間。
推門進去,看見擺着的是棋盤,心中燃起一絲希望。
走近一看,竟是殘局,“娘子,這就是第二道考驗,解殘局。”
她拿起黑子,憑着感覺下,最後變成了死局。
侍女問,可要再來一次。
“算了罷,就當是到公主府賞玩一趟,看看花也挺好。”
說罷,她将自己的牌子遞給侍女,上面刻着“齊芬思”,侍女用朱砂在牌上畫上一筆。
“不知紅與黑有何區别?”
侍女笑而不語,隻是引路讓她離去。
齊芬思摸不着頭腦的到了另一間房間。
一進門裡頭早已坐着好些人,手中拿着毛筆,宣紙上已寫滿了字。
齊芬思被侍女領到了一個桌幾前坐下,随後從另一位侍女手中拿出一張紙遞與她。
白紙黑墨的寫着試題,并不是《女訓》《女誡》《女德》等世俗規訓女子的話術,而是“為何而生?”
身為世家小姐,她自然是為了家族利益而生,若成了宮中的妃嫔,自然是為了皇帝生,事事以他為中心。
但齊芬思心中有另一份答案,上天給予了她世家小姐的身份,她無法選擇,在享受榮華富貴的同時,理應要承擔相同的責任,或許她應當阿谀奉承的将如對聖上全心全意寫進,最後卻出奇的将她的真實想法寫了上去。
宣紙上淋淋灑灑地寫完了一整面,齊芬思長歎一口氣,交了上去。
屋外傳來争吵聲,仔細聽發現有一道是沈施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