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門,清晨的暖陽傾瀉而下,灑在沈施的鬥篷上,暖洋洋的。
然而一道詭異的悶哼聲打破了适才的美好。
朱顔從聽雨軒中出來,正巧也聽到這道異響。
她扶着沈施,兩人一道向聽雨軒後面走去。
隻見全身通黑的人被五花大綁,嘴裡被塞着白布,雙手束于身後,看看隻有被綁着的雙腳能時不時晃動。
“噗呲——”朱顔捂着嘴還是笑了出來。
“嗚嗚——快給我解開。”
含糊的聲音從移花被塞着白布的縫隙中艱難地蹦出來的。
沈施憋笑之間,與朱顔一同将繩子解開,最後是他自己将布條拔出。
還不等沈施退開,移花迅速地抓住沈施的腳。
“啊啊啊——”
先是一段沒有眼淚地嚎啕大哭,然後才稍微平息帶着哭腔地說:“長公主,昨天兩個人,兩個人。”他松開了一隻手,對着沈施比出兩根手指。
“前後夾擊,把屬下綁了還不說,又把我丢到府中偏僻的角落,沒人發現,我硬生生地熬過了如此冰冷難耐的夜晚。”
這一次聲淚俱下,“您要為屬下做主啊——”
沈施在朱顔的幫助下,終于脫離了移花的桎梏。
“行了,你先回去睡罷。”
“公主,您會替屬下報仇的,對吧?”
移花掙開朱顔又湊到沈施面前。
“你可是忘了上次我對你說的話?”沈施未轉頭,隻是瞄了他一眼。
聽罷,移花自覺地離開,他再得寸進尺就要一直待在公主府不能出門了。
算了,還是先回去睡覺,再多加練功罷。
另一邊沈施與朱顔已經走出了一段距離。
“備馬,去陳少卿府中。”
“是。”
————
陳府建于五年前,陳亦尚成為大理寺少卿後才建成。
據說這塊地原本的地契是丹陽公主的,于是有謠傳說陳亦尚是長公主的人,但是他一直秉公執法,不偏不倚。
陳亦尚這般态度時常讓世家也琢磨不透,他究竟是誰的人。
半月前,他在朝堂上将李家販賣私鹽的關鍵證物交出時,就已經被打上皇家的标簽了,近日來頗多煩事纏身。
廳堂正中間挂着一副蘭花的白描水墨畫,蘭花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卻偏偏找不到作畫之人的姓名。
沈施站在堂中癡癡地望着眼前的畫,似乎畫上的筆觸在那裡見過。
“長公主。”
身後傳來一道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轉身瞧見是陳亦尚。
“陳少卿不必多禮。”
陳亦尚起身後,帶着祥和地望着她道:“微臣見長公主注視此畫良久,可是此畫有何不妥?”
沈施搖搖頭,反問作畫之人。
“此畫正是微臣所繪,微臣畫技拙劣,公主見笑了。”
“陳少卿莫要妄自菲薄,我瞧此畫分明是上乘。”随後,她突兀地道:“不過,我總覺得此畫有似成相識之感,不知陳少卿師從何人?”
陳少卿低頭輕笑一聲卻帶着苦意,半響才道:“她早已不在了。”
雖說他沒有指明道,沈施腦海中卻浮現出她姑姑的身影。
撥雲散霧,似乎一切都明了了。
為何此前陳亦尚會突然登門拜訪,暗中幫助她,原來他果真是姑姑的人。
府中随處可見的蘭花,栽在地上的、被繪入畫中的還有挂在腰間的蘭花玉佩。
生前丹陽公主最喜歡的便是蘭花,最擅長的便是作畫,可惜她從未繪過蘭花,大概是愛之深,恐無法将蘭之風骨繪出,遂永不動筆。
或許這樣的人不止她一個,沈施望着陳尚儀淺笑。
兩人皆是在透過今人望昔人。
“陳少卿,我今日前來是為對付世家之事。”知曉了陳少卿的底,沈施不再躊躇,選擇開門見山。
“微臣本欲今日拜訪公主。”
說罷,他從袖中拿出一本破舊的書籍。
“這是何物?”
陳亦尚将手中之物遞與沈施。
接過封面破舊的書冊,翻開觸碰到内頁,手上沾染一絲絲灰塵,但内裡白紙黑字的寫着,原本是大量的土地被低價購入變成私有,最後的收益人叫作劉思。
其中玉田被占用的土地最多,其次是西莞。
“聽聞玉田湖泊衆多,碧湖如玉,景色迷人卻偏偏不宜居住,無法耕作,幾乎無人居住,玉田亦是賦稅征收最少的。”
玉田位于安遠國西南地區,周圍被崇山峻嶺包圍,唯有那碧水能将文人墨客引來吟詩作畫,此處土地貧瘠,鮮少有作物能夠存活,而且此處有一怪事,到過此地的人在描述玉田時都要帶上雪。
明明處于西南,卻被雪覆蓋,不知怎的被人稱為不祥之地,是上天的懲罰,遂幾乎無人前往。
“為何此人要大費周章将玉田占為己有?”
“公主是否想過,玉田此處土地貧瘠的緣故?”
沈施皺着眉頭沉思。
古人有雲,“水可聚财”,正是因為水域豐盈之地植被茂盛,适宜居住,亦可發展水運,帶動商品貿易,進而帶來财富。
常常聽聞玉田之處水多,又聞其寸草不生,先前竟不覺得這兩者有何不妥。
文人墨客留下來的文章畫作中亦是遠遠觀之,卻不會踏入這無人區。
這般說來,除非玉田的水有問題。
“莫非玉田的湖是鹽湖?”
“微臣亦是如此想。”
“不知,此物從何而來?”
昨夜有人将此物丢到他的院中,被侍從撿到交與他。
他不過是掃過幾頁,心中陡然響起警鐘,此物非尋常之物。
“微臣不知,說來公主或許不信,此物是在府中拾到的。”
此人将如此重要之物随意丢到陳府,應當是想讓陳亦尚來揭露此事,卻又不直接之指出幕後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