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優諾擡腳跟随仆從離開的一瞬間,她突然消失在了舞會上。
“……”
白發女子忽然轉頭看向優諾消失的地方,微微眯了一下眼睛,純白的睫毛因她的動作而翹起。
“怎麼了?”
古怪的感覺,有些錯位的關系。
她微微蹙起了眉,随後又将視線放到金發女子的身上。
……
……
原來如此。
她們之間氣息相似,身上卻背負了屬于她的力量。可是她的力量明明被她封印在了……
看來出現了一些小小的狀況。
她沒有多少表情的臉上露出少許的笑容,難得顯得有些溫和,雖然隻是表象。
她出聲安撫着眼前之人,“沒什麼,不必擔憂。”
*
優諾所想的沒錯,白發女子和她的同伴确實是記憶世界的出口,仆從的出現預示着她可以離開了。記憶世界對于沒有威脅的旁觀者會根據記憶世界主人的性格或心情對這些“客人”進行區别對待。
找到出口卻不一定能出去,或許會走進更深層的記憶裡。
此刻的優諾卻并不知情,但是她也感覺到情況的複雜,因為……
*未知的領域
“陛下此次遠行可有收獲?願您達成所願。”女人發起問候,可是王座上的人并沒有給出回應。
“……是醉了嗎?”
女人放下酒杯起身,向着王座靠近,卻在距離兩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女人的臉上出現了一瞬猶豫的神色。
她不确定此刻動手是否過于冒險,若是對方隻是假寐,在動手的刹那間醒來,自己估計會直接被對方毫不留情的殺死。
女王是否也在期待這一刻?
對于冥時特别的興趣女人還是有一些了解的。
都說血族本性冷血,精于算計。就算是家族裡的成員,哪怕親近如母女,向來隻看利益與用處。但是王族似乎是個例外。
她們天生就有一些隻存在于家族裡的人才會體會到的溫情,她們擁有類似于人類一般的情感。這種在血族看來有些充沛的情感,據說是與她們能夠擁抱太陽的能力有關。
……
先王的逝去已經是八千年前的事了,是戰死。這算是王族的隐秘,鮮少有人知道這件事,她卻是其中一個知情者。
那時她正陪着還是王儲的冥時進行一場茶話會,特殊消息傳來時,冥時隻是用意味深長的目光打量了一下身為好友的她,随後就宣布在場之人隻有她可以留下一起聽聽。
對于王儲的命令衆人隻能遵從,很快周圍隻剩下王族的特殊傳信人、王儲殿下和她。
還來不及思考王儲殿下的用意就被接下來聽到的消息給震住了。
消息很簡短,隻有四個字——女王戰死。
德裡特斯二世是血族強大的王,除了她的子嗣冥時·德裡特斯之外,世上再無人能敵。
但是強大如她,此刻卻回歸了永恒……
敵人是誰?
她有些難以置信的看向冥時,卻發現王儲殿下并不意外。
她露出了一個奇異的笑容,令人看不出有什麼溫情在裡面,對方甚至還欣賞着來自自己臉上驚疑不定的表情。
冥時與先王的關系極好,在王死後冥時卻是這樣的反應……
自那時起,女人就覺得自己的友人是一個擁有着惡趣味的僞善之人。她似乎與王族中的其她人都不一樣,甚至在至親死去時還能露出笑容,一點也不難過。
至少其她血族在親人逝去時,也是會僞裝一下表現得沉痛。
冥時卻很直白地将這樣的冷漠展露了出來,就像是一個真正的血族,而并非是德裡特斯家族中人。可是她卻擁有王族獨有的天賦,又與先王樣貌相像,不會有人覺得她不是王的孩子。
……
或許這才是王族應該有的樣子,比任何血族都冷情、冷血,擁有強大的力量,令衆人臣服。就像是血族的始祖一般。
最終女人還是将藏在袖中特殊的匕首又往裡放了放。必須要保證萬無一失、一擊緻命。
……
到底還是有些惦念年少時的情誼,女人擡起頭深深地看了一眼王座上的人。
那人單手扶着額頭閉目休息,臉頰微紅。她很少會喝醉,此番模樣還真是少見。
……王是權力的掌控者,甚少有難以解決的事、需要難有借酒消愁之時。
她很喜歡觀看現實中的戲劇,為此她常常以獵物的姿态出現在獵物的面前以身涉險,親自攪動風雲。
這是她的興趣哪怕有些惡劣,卻無人敢多言。
似乎也沒有誰能夠真正得到她的信任,哪怕是她的王夫,自己的哥哥。
“這是我最後一次猶疑了,我的陛下。請您寬恕,下一次,臣下不會再念及往日情誼。”她輕聲低語,聲音很輕,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又像是在提醒對方小心自己。
現在想來,還是王儲殿下的冥時是故意将消息告訴自己以及德裡莫家族的。她是在有意試探自己反應,也期待着德裡莫家族的反應。
她向着王座行了個君臣半禮。她已決意反叛到底便不會向王座上的人半跪行禮了。想必女王也不會介意,這也是她向曾經友人的告别。
女人離開了宮殿。
女王扶持德裡莫家族的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她選中了德裡莫的前任公爵——克洛伊·德裡莫。因此,她在衆多老牌家族裡,擡高了德裡莫家族的地位,一直延續至今。
現在,王夫曾經的家族即将不臣。
在宮門被關閉的那一瞬,宮殿裡忽然傳出了輕笑聲,隻見在王座上因醉酒而閉目養神的人忽然睜開了一隻眼睛,輕柔的燈光撞進了她淺藍色的眸子裡,顯得透徹。
“詛咒對吾還算是仁慈,它降臨後的第一次背叛,卻也能讓吾躲過了。”此刻她還有心情開着玩笑,王夫妹妹的殺意并沒有使她生氣。
在那人攜帶的那柄特殊的匕首進入大殿時,她就已經察覺到了。
“下次,德裡莫就要動真格的了吧。”
冥時一直在靜候詛咒的懲罰降臨,冷眼旁觀着曾經的好友被權力侵染了面目,再看她向着自己舉起了兵刃。
對與臣下的背叛,她似乎并不介意。
細膩花紋的小桌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了一杯白色的飲品,裡面點綴着一枚藍莓切片,藍莓看起來很新鮮。這杯有些特别的美酒與旁邊放置着的紅酒相比就有些格格不入。
看着這杯飲料,她的臉上極少見地劃過類似于傷心的神情。
隻是血族很少會有真正的情感。
類似于傷心的情緒劃過心底,不甚明白這種感覺是什麼,端起飲品一飲而盡。
一直沒有問這杯酒的名字,是她疏忽了。
……
人類的壽命總是很短暫的。
短短幾十年,一轉而過。那日的分别,竟成了最後一面。
此次出行去參加了那個人的葬禮,她已不再年輕,安靜祥和地躺在棺材中,衆人為她送别,孩童們圍在她的身邊輕輕哼唱着歌謠,她們歌頌着這位偉大的伊特裡女王。
她的頭發花白,已經看不出曾經金發的模樣了,臉上的皺紋展現着歲月匆匆。
逝者已逝,她的靈魂也該去轉生了。
冥時去見了見那人的女兒,她是契約的繼承者,新任國王。
……
她們很像。
*
好像結束了。
優諾也旁觀着這一切。
與上次一樣,她是忽然被傳送過來的。
可是這一次來的比較早,她從德裡莫公爵的問候時就在這裡了,隻是宮殿中的兩個人好像都無法察覺到她,她亦是看不清這兩個人的面貌,也聽不清楚她們具體讨論了什麼,就像是被隔了一層水膜。
最初的時候她打算先看看情況,再做打算。
身着貴族服飾,有着金粉色長發的女子,在向白色長發女子靠近,她的雙手随着習慣微微擡起,好像在說些什麼。
随即她的袖口處閃過一道銀光,随後又消失不見了。
優諾無法聽清她們的話語,卻也感覺到氣氛不太對勁,具體的又說不上來。
白發女子隻身坐于在王座之上,單手倚着頭,并沒有理會她人的靠近。對于旁人的呼喚也置若罔聞,隻是自顧自的保持着那個姿勢,看起來是因為醉意正在小憩。
王座的小桌旁放着一瓶紅酒,和一個空酒杯。酒杯看起來有被使用過,酒瓶裡的酒也少了一大半,她的醉酒看起來是有緣由的。
後來那名女子就離開了,隻留下了王座上的人。
她在打量着周圍,沒有注意到那杯白色的美酒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因此就沒有注意到她對面的人拿着飲料看着她眯起眼睛的那一幕,她已經察覺到了闖入者。
奇異的笑容逐漸爬上了冥時的嘴角,微微露出了藏在僞善笑容下的尖牙,這是她發現有趣的事情時常常露出的笑容。
她在優諾轉過來之前仰頭将奶白色的酒喝盡,将杯子放在一旁,随手拿起之前用過的酒杯,倒了一點紅酒。
注視着冥時的優諾沒有察覺到不對,隻是看到她站起來品酒,感覺到意外,不過現在她更關注另外一件事。
她覺得女人這頭白發很眼熟,雖然發型不太一樣,頭上還帶了一頂金色的王冠。她與剛才那個幻境裡出現的那個白發女人會有關聯嗎?
……
在金粉色長發的女人離去後,白發女子出乎意料地醒了過來。
看來她們之間的關系不是那麼好,之前應該是有意的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