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來視深淵契約為傳說血族們,卻又十分相信王族會永恒地守護血族的承諾,隻因為王座上那個黑暗印記的詛咒。
隻要那個東西還在,王族就一直會是德裡特斯,而王族不能違背的規則即是守護。
是的,那是個可以被血族一眼看出的“守護契約”。
這也是為什麼在女王回歸永恒的萬年裡,德裡莫公爵未能登上王位,是因為那個王座之上的詛咒在沒有王族強大血脈力量的壓制之下,沒有血族可以輕易的靠近。
想要獲得女王的血脈,需要用德裡特斯二世的匕首殺死王從而繼承。
王位,是能力者本應享有的位置。
權力,是無聊生活中少許的妝點。
*那時
血統,尊位,力量,名聲,财富。
這些是血族最在意的幾樣東西,但對于冥時來說這些不算什麼。因為自出生起,她全都擁有。
不必争奪鑽營,不必嘔心瀝血,不必證明自己,在其她血族的眼中,這位王儲殿下一直是人人羨慕又向往追随的存在。
自從母王回歸永恒之後,她登上王位,肩負起與深淵之間的契約。
契約是真實存在的,并不會因為深淵魔王與血族之間的争鬥而發生變化,契約是血族與深淵本身簽訂的。
那時的深淵之中并不太平,前代深淵魔主留下的兩個孩子因為皇位而進行争奪,那裡正經曆着激烈地内鬥。
外界平靜的日子過去了五千年左右,深淵的内鬥逐漸平息。
而上位之人卻是個一直躲藏在暗處的小人,經由他的設計之下,兩個繼承人均重傷沉睡,他倒是搖身一變成為了深淵的新魔頭。
隻是此魔身嬌體弱,無法自愈,在深淵那種環境之下需要萬般小心,身闆過于脆弱可能抵不過同類的一拳之擊,不過能夠操控強大的黑暗魔法算是他的一大優勢。
不過這也就能解釋為什麼他總是躲在别人背後搞小動作了。
性格卻是比血族還要狂熱,喜歡追尋刺激,倒是個瘋子。
對此冥時表示不屑。
此魔與前代王沒有什麼血緣關系,無法獲得魔主一脈的血脈力量。魔族也是看重血統與力量的生物,隻要是正統還在,假的終究成不了真。
那個魔頭也無法抹殺前代魔主的兩個孩子隻得封印,因為她們血統比他純正,從血脈上有着天然的壓制。
很不巧,前魔主的兩個孩子都繼承了特殊的血脈,那個小人可能将這兩個人當能量源消耗了。
也正在這時,母王死去時并未處理幹淨的詛咒在逐漸顯出了形,它被留在了冥時的身上。
隻有那一點點,卻也很麻煩,深淵的東西總是難以徹底地抹除。
詛咒不會直接讓冥時付出什麼代價,它會讓她親眼見到自己身邊之人會因為詛咒的影響下放大了自己的欲望,最後終究會背棄她而去。“背叛”是這個詛咒的核心。
或許是希望她被詛咒折磨變得疑神疑鬼、發狂崩潰,最後再由“深淵”占據了她的軀殼,使血族徹底淪陷。
這是來自前代深淵魔主留下的暗影——惡心的詛咒。它未能征服前德裡特斯王,因此希望在冥時身上得以實現。
詛咒的尾巴一旦出現在了宿主的身上,便會迅速擴散開來,成為一個完整的詛咒。
算盤打的倒是不錯,隻是她們不了解血族的本性。血族天生情感淡漠是衆所周知的,但利益才是血族的畢生追求。
為了利益而背叛這件事,在血族,尤其是在貴族雲集的王城阿特蘭蒂斯中更是司空見慣。
因此,背叛之于血族的殺傷力并不是那麼大,她們并不是人類那種情感豐沛的生物。
德裡莫的背叛是注定會發生的,她們日益膨脹的野心、對權力的高度向往原本就存在,詛咒隻是加快了這個進程。
隻是如果沒有詛咒存在的話,一旦背叛的行為即将發生,這些人的下場會足夠慘烈,冥時會送她們一場盛大的死亡宴會。
……
無趣的日子過久了,冥時希望可以找人分享自己的力量。
她想找一個“永遠不會”背叛自己的人。
*
那個時候,人類摯友曾對她說:“德裡特斯,我現在确實是全身心向往着你的,隻是沒有人知道‘永遠’的事,就算是我,也隻能保證此時此刻的我是忠誠于你的。”
“哪怕是你也不行嗎?”冥時看起來有些落寞,隻是這種落寞的情緒也隻停留在了表面,并沒有觸及眼底。
這是與眼前的這個人類學到的表情。
那人見狀輕笑,随後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當然不行,如你所說人類死亡後是可以轉世的,我知道你很相信我。”
明明冥時臉上的表情不是很生動,女人卻很自信地說出“相信”的這句話來。
“所以哪怕是同一個靈魂,轉世之後的我也已經和此時的我不一樣了,不要相信她。”
國王明亮的金色眼眸直視着白發血族的,“我很在意你,我不希望你賭這個可能性。”
她直率地坦言:“人類隻在乎今生,來世的我自然有追求人生的權利,背叛的行為将是如今的我也始料未及的,但是我希望我的朋友可以快樂的活着!”
冥時也并不強求,她也隻是随口一提。
快樂?唔…這個詞好像和愉悅有些不同,冥時不太明白其中的區别,但看着人類臉上簡單到沒有邏輯的笑容,她好像有點明白了。
快樂是可以沒有緣由的,從人類心底由内而外展現出來的。
冥時時常會因為手下發現被自己捉弄後露出那副古怪又滑稽的表情而感覺到愉悅,但她并不會覺得這是一種快樂的情緒。
因為在這種有趣的事情發生時,她從未露出過像眼前這個人類一樣的放肆無束的笑容。
表達情感是人類的本能。
……
冥時當初對克利特維斯産生興趣是個意外。
看着這個人類像個可憐的小花貓一樣,在這個被天災肆虐的國度艱難掙紮,渾身弄得髒兮兮的,脊背卻挺直着不曾被壓垮,努力地完成着她力所能及的事。
冥時被吸引住了目光。
在觀察了一陣之後突然出現在對方面前,并提出“向她提供血液,即可出手幫忙”的條件。
提出這個條件倒不是因為饑餓,而是因為冥時對這樣的人類比較好奇,想嘗嘗她的味道。想知道她與其她人類的血液在口味上是不是有什麼不同。
出手解決這樣的事其實很簡單,她又沒說是永久地解決。等離開之後這裡恢複成了原貌那又如何?
血族本來就善于謊言與欺騙,這是相信血族承諾之人本該付出的代價。
原本以為對方在發現自己是人類口中嗜血的怪物時,會露出驚恐的表情。
結果并沒有……這讓冥時有些困惑。
沒有欣賞到小花貓臉上有趣的表情令她有些遺憾,她決定留下來,直到這個人類的臉上出現這個表情為止。
……
……
克利特維斯女王不希望白發血族給她留下印記,是因為她擔心自己的轉世若是背叛會給血族摯友帶來傷害,所以她拒絕了血族向自己共享的力量。
面對強大的力量,她拒絕了。
這段記憶是突然被回想起來的片段,即使那時對于情感并不精通,冥時依舊能夠感覺到這個人類的真誠。
雖然想不起這個女人的臉,但是冥時大概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隻是還有一些細節有待驗證。
這個名為“在意”的情緒真是很特别。
有些人類也是特别的存在,她們的情感很豐富,甚至可以在不被利益驅使的情況下說出關心她人的話語,或是表現出其她純粹的情感也讓人感覺詫異。
摯友,很善良。
這點與其她血族都不同。
不過在她用了自己的幻形成為血族之後性格好像變得奇怪了,難道是因為水土不服的緣故嗎?
*
冥時将視線從廢墟中收回,她能感覺到自己在已逝記憶裡的分身正在進行着一場遊戲。
一枚黑色的寶石出現在了她的掌中,這是優諾在記憶世界裡獲取到的幻影寶石。
記憶光球被冥時的精神世界囊括其中,幻境将禁忌之地包括在内。而在記憶光球裡探索的人自然也在她的精神世界裡。
……
……
*錯亂的時間
重返伊特裡王國,冥時見到了新王,是個四十歲出頭的女人,她是她的女兒。
她與摯友長得有些像。看到她,就像是看到那個人在中年時期的模樣。就是氣質不同,那人有些溫柔,而眼前的人有些鋒利。唯有目光是不變的,溫暖、堅定。
是個可以被她選擇的人。
新王向冥時行禮問安,她并不詫異前任國王的友人竟然依舊如此年輕美麗,女王已經把相應的事情盡數交代給她了。
“向您問候,天邊之月。我們已恭候多時了。”
“這個是先王讓我轉交給您的,冕下。”她遞來了一封信。
冥時接過信件,展開。
「親愛的月亮:
展信佳,摯友。不知看到信的你是否與此刻寫下信的我懷有同樣的心情?我想一定會是有的吧,畢竟我們是那樣的要好,我是很懂你的哦!
……
不要擔心詛咒的影響。我知道你那時離開一定是不想連累到我,可是終究是沒見上最後一面還是有些可惜,所以,如果那年分别前知道我們之間是這樣的結局,那時我一定會認真地挽留你,讓你留下來。畢竟人類世界裡還有很多美食還沒能讓你享用過,在你的力量幫助下伊特裡也有很多美麗的地方,我們還沒有一起去過。
不過尊重友人的心意也是朋友該做的事。
你收到信的時候估計我已經不在了吧。
哪怕我已經不在,我的後人依舊會與你完成我們的約定,直到你所說的那個預言發生的那一天。
承接了你的力量,我們的國家煥發了新生。付出代價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請不要心軟!
溫柔的太陽」
冥時·德裡特斯擡起頭看向新王。
“她還有什麼話留下嗎?”
“沒有了,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