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否有人能相隔經年依舊兩情相惜,心照不宣?縱然兒時有着誠摯的感情,如何遙望着片刻的回憶追蹤他曲折的足迹?
彼時的林停晚不能确定。
但是躺在床上的林停晚十分确定,兩個人不一定在經過時歲磨蝕後依舊如初,兩顆孤獨審慎的心卻會。
等等,這裡為什麼會有床?!郁熠朝為什麼會把他抱到床上來?
林停晚偶有機會越過郁熠朝寬闊的肩膀無意掃視一眼,還是會被兩人的親昵姿态吓到。
“這……不是書房?”他稍微克制了一下喘息。
郁熠朝俯身在他身上落下細密的吻,從側頸到胸膛,卻不忘句句回應:“我的書房,你的卧房。”
“你在我房間,看書?”
“嗯,如果你同意,我也想在這裡睡覺。”
林停晚:“……”
“我不同意,你别親……這裡……”
郁熠朝果然順從地停下,擡頭壓抑着洶湧的波濤克制地望着他。林停晚憤憤地雙腿圈住郁熠朝,“郁熠朝,是不是我說什麼你都聽?”
“你想說什麼?”
“你做什麼都是對的,都是好的……别反駁,你說了聽我的……”他放慢語速,全神貫注,眼眸清亮澄澈,輕聲:“我說,你做什麼都是對的,郁熠朝。”
“我喜歡郁熠朝。”
“也喜歡于楓。”
“我喜歡你飽讀詩書滿腹經綸,也喜歡你舌燦生花寸斤必較。”
“我喜歡你正經朗然,也喜歡你胡說八道。”
“我喜歡你帶着面具,也喜歡你戴着绫紗,也喜歡你現在,過去和以後……”
“郁熠朝,你能喜歡自己了嘛?”
林停晚說得不甚明晰,但是郁熠朝聽懂了。他不可遏制地顫抖了幾下,将頭埋進林停晚的肩窩,深深地呼吸,仿佛卸下了遠道背負而來的包裹。
“阿朝,黎家待你不好,你為他們操持已經仁至義盡,無需再被束縛。”
“嗯。”
“阿朝,你把頤安堂庇佑的很好。泾關的街坊鄰居都愛護你,因為你心性好,并非同情。就算是同情,那你合該去靠此大撈一筆。”
“……嗯。”
“阿朝,流風閣勢頭足,必有大成,你經營的很好。你就該走在人前,多少美言聲贊都不及。”
“當然如果你想隐于身後,你斂起的鋒芒依舊耀眼,和小時候一樣……”
讓我着迷……
林停晚的手撫上郁熠朝的背,摩挲着給他熱度,一下一下敲在郁熠朝心裡。
半晌,郁熠朝問:“還難受麼?”
林停晚頓了手頭動作,幽怨地看着罪魁禍首:“你感覺不到嗎?”
郁熠朝朗月清風地笑起來,壓低頭,啄了林停晚幾下,“其實婚嫁那部分我後面也學了一些,阿晚,你先委屈一下。”
“你學了什……郁熠朝!”
他還沒問完,郁熠朝的吻順着白皙赤裸的胸貼,穿過細瘦的腰,直直向下……
縱然林停晚已經做好了瘋狂的心思,也不代表他真的掌握了床底間的實戰技巧。畢竟他以前看的都是男女之間的話本,面對郁熠朝這樣一個高出半頭的美人,他一時鬼迷心竅,還沒想出個所以然就被按在床上一通安慰。
他迷離地透過糾纏的發絲看向俯在他身上的人,身體的快感刺激得頭腦愈發清醒,并且朝着犄角旮旯的地方想去。
“阿……朝,你在祠堂說母親早知的心思,我沒冤枉你吧,你小小年紀便對我圖謀不軌……嗯……”
郁熠朝不與他逞口舌之快,專注自己的事情,滿眼都是林停晚白皙勁瘦的身體。
“不對,那你為何早早認出了我,卻不與我表明心迹?”
“你其實隻是喜歡男人,但是中途移情别戀了!”
“是誰?華宿?……”
郁熠朝終于擡起頭,騰出一隻手捂住林停晚胡說八道的嘴,帶着陣陣潮濕。
他極深的眸色中暗含危險的警告,“閉嘴。”
老實說這樣的郁熠朝着實迷人,至少對于此時情動心動的林停晚來說,因為往昔郁熠朝始終溫遜謙和,從來沒有說過重話擺過冷臉。
林停晚霎時來了無聊的惡趣味,像兒時一般起了捉弄老實人的心思。他用舌尖觸到郁熠朝濕漉漉的手心,後者被吓得立刻縮回。
“我說對了?你心虛?我可算知道在臨山落水後你犯了病為何叫他過來,你們……”
他後面的胡言亂語被郁熠朝惡狠狠堵在喉間,邊親邊咬,手也報複地作案,林停晚一時應接不暇,唔唔做聲求饒。
郁熠朝本就生的眉目俊朗,棱角分明,平日溫溫和和,沖淡了他的攻擊性,如今橫眉皺起,加重了冷淡疏離,偏偏眉宇間因為動情流露着隐隐的克制。
林停晚從來認為自己是個自制力極強的人,這麼多年茕茕孑立,潔身自好,但是現在這個身體的反應讓他感到陌生……
“再在床上提其他人,你就難受着吧。”
他聽到郁熠朝咬牙切齒地沉聲說。
“别……别……阿朝。”他讨好地啄了啄郁熠朝的唇角,“你别強撐着了,你我如此……不算壞了規矩,黎家老頭說不出什麼,讓我……幫幫你……”
——
月色悄然,時過午夜。
掉在地上的《婚喪嫁娶習俗大全》已經被收起放在桌上,旁邊擺着兩碗面,還有一盅甜湯。
林停晚端着甜湯小啜一口,眼睛一直粘在忙碌的郁熠朝身上。此人真是精力旺盛且極為講究。如果是林停晚一人,現在早就兩眼一合,明早再說了。
而郁熠朝,不僅出去煮了面和湯,還換起了床單被褥……
看着在床前忙活的郁熠朝,林停晚啞聲真誠發問:“郁老闆,這偌大的林宅,就一間卧房?”
郁熠朝眼睛不眨一下:“是。”
“那我若是不讓你睡這裡,你睡哪?”
“睡你現在坐的地方。”
林停晚一瞬間明白了這裡的布局,這個長椅的用處!一時不知作何表情。
郁熠朝走過來,接過湯匙喂林停晚喝甜湯,“嗓子難受少說兩句。”
林停晚得理不饒人:“床上也不讓我說,床下也不讓我說,禮成之後你霸道的很。”
郁熠朝:……
默不作聲認下一口黑鍋。誰讓他理虧。他頗為尴尬,見林停晚虛虛罩着自己的外衣,露出一大片斑駁白皙的胸膛,伸手攏了攏衣服:“穿好,容易着涼。”
七月的天,着什麼涼?!
林停晚偏生反骨,一把展開外衣,“我熱!”
郁熠朝無奈歎一口氣,而後突然将林停晚擁入懷中。
“我身上涼,給你降降溫。”
感受着比自己還暖烘烘的身體溫度,林停晚默然地接受了,心滿意足地在郁熠朝懷裡窩着。
“阿晚,我承認我小時候就對你有不一樣的感情,但是我也并未對一個孩子有非分之想。”
“那時我隻是不自覺想靠近你……在我母親靈前說那番話,是告慰她不要再被郁行志的罪行負累,我已經贖回了罪過。”
“至于我和華宿,當真隻是上下級,一起做生意的夥伴,那日我讓他過來,隻是……不想讓你見到我的不堪。”郁熠朝認真解釋。
林停晚愛胡說八道的毛病他自己是十分清楚的,在郁熠朝面前更甚,更不用說床底之間。他原本随口一說逗逗郁熠朝,隻當增添情趣,沒想到郁熠朝竟真的放在心裡一一做解。
“嗯……”林停晚悶聲回應,然後擡眸問,“小時候我是個掃把星,為何想靠近我?”
郁熠朝想了一會,“感情的事情哪有明确的溯因。如果你一定要我說,那可能是自由吧。”
林停晚被此番言論震住,他從未從被人口中聽過自己這樣的一面。江承朗以為他是個劍走偏鋒的瘋子,玥然每每擔憂他的極端狀态,所有人都能看出他的尖酸刻薄和睚眦必報。
“可能是小時候……”小時候母親還在,無憂無慮……
“不,現在依舊如此,阿晚。”郁熠朝說得肯定,“盡心自我即為頑強,不為所累是為自由。”
“你直接說我離經叛道得了。”林停晚失笑。
“郁熠朝,人活着怎麼可能避免這些呢?就算是躲開熙熙攘攘的大路獨辟蹊徑,也終歸脫不開規制的束縛。隻是我舉目無親,人又自私,得以逍遙一陣。”
“以前我隻為了找到母親被害的真相,不得已聽命于江承朗。偶爾午夜夢回,生氣我這頭勞心勞力結果林倏越連個夢都不托給我,想着這仇報不報也無甚所謂。”
“但是在臨山的時候我真的很害怕。我害怕他知道你對我來說是多麼重要的存在,害怕他利用你擺布我,對你不利。”
“所以你看,就算跳脫世俗,也依舊逃不開滾滾紅塵。但是如若你非要說,嗯,可能格外寬容自己。我自幼為了逃命不受約束,長大無人在意也不被束縛,規矩外化不内行。阿朝,你是喜歡我的無理嗎?”
郁熠朝:“嗯。喜歡。”
林停晚:“巧了,我也喜歡你有理,咱們可真是天生一對!”
林停晚高興了,直接仰頭在郁熠朝下巴上嘬了一口 。後者眉眼帶笑,緊了緊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