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言與林倏越是同齡人,林停晚已經及冠,但是楚良月才七八歲,從未聽過他的父親。
“這有什麼大驚小怪?”林停晚,“溪甯沒爹沒娘的孩子這麼多,随便留一個是什麼難事?”
“如若真是随意收留的,林大人何苦孤身入穴?”
林停晚:“白義信,我既然單獨來了,你便直接談條件,别拐彎抹角地威脅我。”
白義信收起一副探究真相的嘴臉,沒想到林停晚如此開門見山,直白道:“我需要人護我。”
林停晚目光在白義信身上逡巡,這個昔日溫文爾雅的商界鼎盛掌權人,已經失去了儒雅體面,和權勢一同褪下後露出歇斯底裡的求生。
林停晚冷笑:“笑話,白家的勢力,需要我一個逆賊黨的保護?”
“沒關系,林停晚,你可以盡管嘲笑我。但是我找到你,主要是看你也不怎麼樣。而且要說起來,我如今慘局還要拜你所賜。”
林停晚不解。
白義信:“你知道是誰要治死我嗎?江承璟那個榆木腦袋怎麼會知道賬目如何查?又怎麼有能力揪出鹽田的貪腐?都是郁熠朝!是他想要我的命!”
林停晚聽到這個名字身體一震。
“你不知道吧,如今他已經投了江承馳,那個殘廢一見到另一個殘廢,高興地忘乎所以,我這個正常人都得往旁邊靠!但是他得到江承馳的青睐還不滿足,他的野心更大甚至想要取代白家!想要一統商界!”
林停晚冷淡:“商會上你們放過他就該想到有今天的局面。”
“以他的能力,能與白家平起平坐已非尋常。如今下這麼大力氣,孤注一擲,你不知道他是為了什麼?”
“什麼?”
“為了你啊!”
林停晚瞬間瞪大雙眼,全身麻木。
白義信高興地笑出聲:“你殺了人家爹,現在他四處索你命呢!”
林停晚緩緩攥緊了拳頭。
“我成了他獲取權勢的踏腳石,你說說咱們是不是一條繩上的?”
林停晚憐憫地看着白義信,“白家在商會上就想要刺殺太子,謀害郁熠朝,如今被人反擊了,白老闆應該早有預料啊。搭上我做什麼?難道沒有我,你現在便能高枕無憂?”
說罷不再理會白義信,轉身要走。
白義信大喊:“你就不怕我把楚良月的事公諸于衆?”
林停晚盯着白義信,半晌粲然一笑,“說什麼?你想将什麼公諸于衆?”
“你想說楚良月是月然樓樓主玥然的兒子?”
“還是想說楚良月也是容樾王江承朗的兒子?”
白義信退後一步,眼中滿是不可思議,隻消一刻便恢複,哈哈大笑起來。
八年前的單向抽簽注定了林停晚和玥然的命數,林停晚被困在了宮中,而玥然,系在線上若即若離。
玥然必須要出宮。
她走的那日與林停晚說:“阿晚,對不起。今日我走,是為了日後你我的自由。”
那時林停晚的棱角逐漸長開,隐沒在熹光中,不知道在想什麼。直到玥然轉身。
林停晚:“玥然,你要是有本事,别把自由寄托在一個孩子身上。”
為了保命,玥然找到了江承朗。
為了自由,玥然決定悄悄出宮生下江承朗的孩子作為要挾。
可是這個孩子何其無辜。
江承朗作為太子的最佳人選,無論能力還是聲望都足以成為皇儲。但是皇後為了自己的孩子,不惜給這個繼子下藥,讓他喪失生育能力失去奪嫡資格。
好在藥效還未滲透便被發現。江承朗卻一時陷入萎靡,不僅對自己,而且是對被最親最敬的母後背刺的悲涼。是玥然幫他走出了低谷。
那時的江承朗仿佛得了疑心病,幾乎将玥然鎖在屋裡,一遍遍驗證。
玥然為了活下來也拼了命,為了服侍好江承朗,甚至讓林停晚出去找春宮圖。
林停晚:……
玥然看他那眼神,無所謂但通透:“男人嘛,下面能力決定上面的信心。你看那個江承馳,下面殘了,心裡也變态了不是。”
林停晚:……這是一個下面嗎!
“你……悠着點……”林停沒做過這樣的事,都是從玥然讓他找的春宮上略知一二。但是他覺得什麼東西過多都有損身體。
玥然挽上頭發,笑道:“啊喲小阿晚你這麼純情以後什麼樣的女孩子能享上福呀!”
林停晚紅着臉正色:“江承朗絕非善類。”
江承朗并不承玥然的情,他身居高位太久,自視甚高,受慣了擁戴,認為一切的服侍順從都是應該的。他心裡有無限的憤恨和不甘,全部發洩到了玥然身上。
他看不上玥然,這個從牢獄中死死抓住他的女人,渾身髒兮兮的但是眼睛極亮。他給了她活路,她便要對得起這條路。
每次事後江承朗會短暫滿足一會,可能是得到了正向的驗證,也可能是單純的男人本性,他會難得平和地問玥然:“你從哪學的?”
玥然笑的妩媚而美豔,胡謅:“奴才以前是個妓女。”
“啪”一聲打在她臉上,江承朗那點平靜也被打破了,“再這麼笑,拖出去杖斃,還有林停晚。”
她這個笑容讓江承朗莫名想到那個笑着給他下藥的繼母秦厘。
玥然打小是個乞丐,偷搶騙賭沒有不精通的,就是沒做過妓女。她一直知道江承朗是個冷心冷情的人,不能全身心托付,做個跳闆還要被打上幾闆子。
她一直在醞釀脫身的計策。
可是孩子又何其無辜。
也許當年林倏越就是這樣的想法,想着生下個孩子或許就能等回石山行,就能有個名分脫離煙花之地。
但是林停晚這個籌碼東躲西藏二十多年,兜兜轉轉還需要另一個無辜的孩子救贖。
何其窩囊!
林停晚不知道玥然是否聽進了他的話,但是八年來相安無事。
那日玥然來到京都,提出借錢,林停知道,玥然要開始行動了……
顯然白義信沒想到林停晚這麼痛快,絲毫不帶遮掩。
林停晚繼續:“我可以再幫你印證一些猜想。如果我猜的沒錯,耿奎是楚言的情夫,楚言将楚良月的身世告訴了耿奎,後者以此要挾玥然,結果被反殺。楚言害怕小命不保,帶走了楚良月,結果自己被周聞竹殺死。”
“而我們,都被天下至寶店的盜劫吸引了注意。其實那些寶物隻是當年白家搶來的烏胡戰争的求和品。之所以引來如此多的忌憚,是因為月然樓暗中放信——說這批東西裡被黎見昈放進了從黎晞手中奪得的回光的解藥。”
所以黎見堯的壽辰上如此熱鬧。
但是最終誰也沒能找到解藥,隻好将目光再次轉向黎府。
白義信欽佩地鼓掌:“為了給玥然打掩護真是難為你隐瞞了這麼久。既然你早早知道,想必也清楚此事暴露的後果。”
且不說江承朗以退為進,這麼多年沒有重振雄風,反而退而求其次去當了個閑散王爺,主要是蟄伏蓄勢,用這個謠言當做自己的盾牌避過奪嫡的鋒芒。
而且江承朗并不知道他有個孩子。玥然将楚良月作為底牌,隻是威脅江承朗的底牌。公諸于衆後很難保證他的所作所為。
林停晚無所謂道:“白老闆,我的通緝令貼滿了大街小巷,你覺得我憑什麼為容樾王、玥然樓主和他們的孩子遮掩擔憂?”
白義信聽完質問:“那這孩子的命呢!我現在若是将他殺……”
“你敢嗎?”林停晚眼神寒涼。
仇家再加上月然樓和容樾王,嫌自己活久了。
白義信達不到目的惱羞成怒,他瞪着林停晚,突然又想到什麼,“既然你不在意玥然,那你娘你總在意吧?”
林停晚擡眸。
“你說周聞竹為什麼要殺楚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