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家莊的懸崖上,蘇绾喬試圖跳下去一了百了。
蘇绾喬與劉慈出逃,果不其然被江承馳的人圈禁。但是蘇绾喬又不是她爹,隻是會仿着做赝品,江承馳不得已又去尋找醫書和回光。
郁熠朝不知從哪拿出一件毛茸茸的皮草給林停晚裹得嚴嚴實實,又給他穿上鞋襪,然後看着林停晚龇牙咧嘴地下地,還要逞強地挪動,隻好過去扶住他。
林停晚嘴硬:“我這是傷口疼。”
郁熠朝很給面子:“我知道。一會讓蘇绾喬給你治療一下。”
……那倒不用
窗戶一開,光和風同時湧入,外面寂靜的雪白,吹進來冬日的凜冽。林停晚“啪”地一聲關上了。
郁熠朝:“怎麼?還是冷?”
林停晚:“光太烈。”
然後他将外衣疊起放在椅子上坐下,說:“沒有蘇绾喬,你我豈不都小命不保?總要給自己留個底。”
他的病還好說,自己躺着養幾天也能活,因為郁熠朝其實掌握着刀的力度,不會傷及要害。郁熠朝從返真局裡出來的傷可不一定。
他的眼睛若有所思地盯着郁熠朝,後者移開目光,說:“你要是坐着不舒服可以坐我腿上。”
林停晚:……“行。”
然後林停晚就過去坐到了郁熠朝腿上,繼續看着他。
郁熠朝無法,隻能攬着林停晚說:“我都說了與你坦白,莫要這樣看我了,我一會忍不住你明天也下不了床。”
林停晚:……若不是起身費勁再加上這個位置确實舒服,他立馬就走了。
“是在白水你重傷剛醒的那個雨夜嗎?”林停晚的聲音有些低落,但郁熠朝知道他在說什麼。
他點頭承認:“嗯。江承朗要罰你,可白義正原本是要謀害太子被我誤傷,誰知道真死了。玥然和太子都去求情,可是我不甘心。”
“什麼?”
“我想讓你,徹底自由。”
那日他冒雨去見容樾王,江承朗頗為驚訝。他從未見過郁熠朝,雖然他的名聲在外。這個年輕人臉色還是病恹恹的,但是神情已經恢複了精力,他目光如炬,似乎一切都胸有成竹。在天潢貴胄面前,也不僞飾,一件單薄而簡單的白色外衣,見面便坦然開門見山:“我要林停晚。”
江承朗覺得面前這個氣度不凡的人可能還是腦子不好,“我知道你有錢,但是林停晚一個朝廷命官也不是貨物,買去作男寵怕是不合适。”
郁熠朝笑意蒼白,“容樾王誤會了。我愛慕林大人許多年了,想要林大人出宮來我流風閣共事,這樣日日可見以解相思。而且我開的價很高。”
即使在這樣的情況下,郁熠朝也隻是說出了自己的愛慕。如若他做不成,那林停晚仍舊有退路,不必遭受世俗的指指點點。
江承朗當年被不舉的謠言困擾時也了解過一些男人之間的事,但是他沒想到堂堂流風閣的閣主竟然對朝廷命官傾心至此……驚訝之餘問:“有多高?”
郁熠朝:“我可以壟斷整個江國的商業,拱手相送,助您登上皇位。”
江承朗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我知道你有點本事,經商也做的不錯,但是你未免太過狂妄。你知道自己說的是什麼意思?”
一個連世家都排不上号的商界新貴,一個毫無背景的年輕商人,竟妄言可以幫自己奪嫡!
郁熠朝卻毫無怯意,絲毫不退,“當今太子無心朝政,二皇子又殘缺偏執,容樾王心懷大志,有帝王之相,受困于非嫡子與身體原因,豈非可惜?江承馳一心鑽營,不惜謀财害命,枉顧國法,不就是為他的大業争取更多銀兩?”
“黎家繼承人雙雙折隕,短時間内沒有幫扶難以振興。宿家家主畏手畏腳,且後代多而不精,不是好選擇。白家,一直都是江承馳的勢力。而厲家,是萬不得已的備選,酒樓生意單一,而且入贅的怎麼有白手起家來的名正言順。容樾王以為如何?”
江承朗有些惱火,前面還可以說是郁熠朝年少輕狂,後來這簡直就是挑釁,他安插進厲家的人被一通數落,這是踩在他臉上。
“酒樓拓展興盛需要時間,但是殿下也知道天子的身體狀況。我可以短時間聚攏足夠的資金,供給充足的軍備修繕。”
“而且我對加官進爵不感興趣,殿下大業一成我必将全數身退。我隻要一個全須全尾的林停晚,也沒有不讓他參與殿下霸業,這性價比殿下還需要考量嗎?”
江承朗起身踱步,思考片刻,卻問:“如若沒有林停晚,你也願意助我?”
良禽擇木而栖,白家之所以在商界維系話語權多年,隻因政治勢力強大,如今投靠江承馳,也是在政治漩渦中新一輪的站隊。聰明的商人都知道給自己找個靠山。
“當然不會。”郁熠朝果斷否認,“林停晚在哪方我在哪方。”
沒有絲毫猶豫,也不遮掩。江承朗大聲笑出來,“成交。”
所以在此之後江承朗對他的态度有所收斂,甚至還會問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不惜冒着折損月然樓的風險也要在皇帝的人手下将他救回。
而玥然在其後求情,估計也知道了此事,所以明明林停晚并不記得在她面前出過櫃,她卻比誰都笃定兩人的情誼。
林停晚喉中生澀,“你想出來的辦法就是卧底進江承馳這邊?”
“白家雖民怨已久,但是有朝廷和江承馳的雙重保護傘,不容易輕易搞垮,最好的辦法就是内部擊潰。”
林停晚手指在郁熠朝胸口的衣料上摩挲,“江承馳手段狠辣,能短時間取得他的信任……”
他說不下去了,那種痛苦他一個隻在夢裡見過的人都不敢深言。郁熠朝握住他的手,笃定自信:“我确實有天然優勢。”
林停晚頭一次聽到話還可以這麼說,心酸地笑了。
“而且你總是拿自己當靶子,實際上連個靶心都沒有。”郁熠朝擁着林停晚,一手還在不輕不重地按着他的腰,“回光,在我這裡。”
林停晚并沒有很吃驚,郁熠朝能複明,必然是黎晞給他服下過。
“你也給江承馳了?”
“給了一部分,我需要以此為籌碼獲取他的信任。但是此解藥年限過長,其實藥效已經淡了很多,不然我就不會還有眼疾了。”
郁熠朝沒說,為了折磨他,江承馳給從返真局九死一生出來的他喂下蘭燼吊命,又逼迫他用蘇绾喬配置的解藥做試驗,好在蘇绾喬認出郁熠朝,中途換了郁熠朝帶來的真正的回光。
江承馳見郁熠朝果然好了,催促蘇绾喬抓緊做解藥,即使見到了郁熠朝的療效仍不放心,每次郁熠朝吃一顆他才會吃一顆。
“給江承馳的是蘇绾喬半真半假混合出來的。回光具有奇效,但是數量少年歲久,我也是從我母親那裡得來,已經沒有多少了,蘇绾喬之前制作出來的蘭燼本就是回光的赝品,解藥更是赝品的赝品。之所以江承馳能站起來會相信,無非是他在我身上看到效果才謹慎服用。”
“兩種藥效是相克的,所以你才會七竅流血。”
“隻有情緒起伏時才會,已經沒什麼事了……”郁熠朝試圖安慰。
林停晚低着頭不說話,郁熠朝便說:“若是心疼我可以直接說。”
林停晚被郁熠朝直白的不要臉驚住,擡眸在他眼中看到似水的笑意,他又說:“人都說情愛裡不講求回報,可是我是個商人啊,我做這麼多當然也有私心……”
郁熠朝說着低下頭在離林停晚極近的地方停下,淺笑着注視着對方,企圖将剛才錯失的親吻補上。他滿心滿眼隻呈着一人,兩人鼻息糾纏。
林停晚主動靠近,将唇印了上去。郁熠朝嘴角含笑,借勢得寸進尺地親了一會。
“我欠的有點多,能不能像年初在泾關一樣,每天還點?”林停晚言辭誠懇。
郁熠朝疑惑:“你在泾關還清了?”
“你要不要吧?”
“要!”求之不得。
敬酒不吃吃罰酒。
“與我簽字畫押。”郁熠朝得寸進尺,而且極其認真地圈着林停晚拿出紙筆鋪開。
林停晚:?
他以為是郁熠朝被他種種背信棄義的行徑傷透了,失去了信任。心裡唾罵自己又心疼,就收起性子在紙上簽字按壓,空白出來誠心道:“你寫什麼我都認。”
郁熠朝深深看了他一眼,提筆:“那閨中之事……”
筆“啪”一下被林停晚握住,“給我在這個家裡留點自主權,求你了,阿朝哥哥。”
郁熠朝嘴唇動了動,握筆的手在空中懸停靜止,半晌都沒有反應。他感覺屋裡還是太熱了,有心去雪地裡透透初冬的氣,但是林停晚卻很沒眼力見地坐在他腿上左搖右晃。
他隻好裝模作樣而規規整整地收起林停晚的保證書,吐出幾個字:“别亂動。”
林停晚笑着應下,實際一點也不收斂。他太了解郁熠朝了,打小就知道怎麼騙他和自己玩,如今也算卓有成效。于是他的唇在郁熠朝快滴出血的耳垂上輕輕一點,放肆調戲起來。
然後便猝不及防被郁熠朝推開,原地懵了一會,才反應過來郁熠朝又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