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遙瀾如老僧入定一般的平靜是被遠處一聲轟隆巨響給打破的,伴随聲音而至的是周圍一陣混合着爛泥味,腐肉味以及腥臭味的巨浪,随後是四周各種野獸的驚叫以及大小不一的混亂腳步聲已經翅膀扇動的撲棱聲,或遠或近。不能視物的沈遙瀾自是無法目睹面前這一片混亂的場面。待腥風過後,沈遙瀾聽到一聲尖銳的犬類嗚咽聲,那聲音不知怎地,讓沈遙瀾聯想起幼時曾在動物園裡聽過的困于牢籠之中的野獸哀嚎,然後那記憶中被困住的草原狼漸漸被慧鸾描述中,那渾身皮毛烏黑發亮有着銀色眼睛,眉心三道紅色豎紋的大狼的形象所替代。
“影月!”沈遙瀾低呼出聲,心髒被自己的想法驚得碰碰亂跳,她本能的想站起來,但雙手杵地,掙紮許久她都沒能挪動分毫。眼前的虛無和手下地面不變的感覺在瘋狂提醒着她的無能為力。
沈遙瀾不知自己試了多久,周圍的環境再度變得鴉雀無聲,轟隆聲所驚起的片刻混亂猶如幻覺一般,她甚至無法分别何為真實,何為虛幻。畢竟她連掐大腿驗證是不是做夢都做不到,她的腿就是個擺設,沒有知覺不能移動,所謂的拄拐行走,都是她全憑來到這世界前的經驗胡亂嘗試罷了,沒了那沉穩溫柔的慧鸾,她甚至都沒法确定這一切是不是隻是自己在海底彌留之際所做的一個夢,一個這世界還有留戀的夢。
就在沈遙瀾還在自哀自怨之時,她突然間似乎察覺到了環境中有了些許區别。一陣微風拂面而來,裹挾在其中的是那爛泥腐臭的味道以及夾雜在其中的絲絲新鮮的血腥味。
“誰?”沈遙瀾警覺地低喝道,她本能的将有扭向風吹來的方向,但面朝之處卻和那突兀出現的巨大黑影錯了幾個身位。無人應答,沈遙瀾隻能維持着先前的動作一動不動,右手不停在地面上摸索着妄圖尋找到什麼可以作為防身武器的硬物,左手則緊緊握住慧鸾交給她的護身符。
一陣輕重不一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空氣中的氣味也逐漸加重,血腥味變得有些刺鼻了,随着聲音靠近沈遙瀾終于可以準确的定位對方的位置,沒有尋到可以作為武器的東西,沈遙瀾隻能大着膽子把左手已經手上的護身符放在胸前,右手努力伸長妄圖早一點感受到對方的動作。沒有想象中的調戲或者威脅,沈遙瀾右手觸摸到一個溫暖濕潤的物體,以及有些沉重的鼻息,那有些熟悉的感覺。沈遙瀾用右手左右撫摸了一下,果然是毛茸茸的觸感。
“影月?是你麼?”沈遙瀾努力吸了吸鼻子,空氣中依舊是那令人作嘔的爛泥味以及血腥味,沒有半點兒屬于影月的氣味。
回應沈遙瀾的是一陣低沉的嗚咽聲,雖然看不到,但沈遙瀾能夠想象面前這大狼的委屈。“怎麼了?這麼濃的血腥味,你受傷了麼?慧鸾呢?”沈遙瀾有些焦急,将左手的護身符揣進兜裡,然後擡起雙手開始撫摸影月的皮毛,和記憶中的順滑不同,此時的影月一部分皮毛堅硬如鱗片一般,一部分則是一片溫暖黏膩,靠近鼻尖便能聞到一陣濃烈的血腥味。回應她的是大狼一陣更加悠長的嗚咽聲,心中的不安感更勝,沈遙瀾也不知自己哪裡生出來的力氣居然就這樣稀裡糊塗的撐着影月的鼻梁把自己的身體撐了起來從原先的盤坐于地變成了半跪在地上,當然她其實對這種改變的感覺并不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