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帶我去找她,她不能有事。”沈遙瀾一邊尋摸着影月的背,努力把自己的身體往她的背上移動,一邊催促着。許是影月确實通人性,它主動配合着沈遙瀾的動作,待她摸索到自己肩胛之後的位置,影月向她的身下輕輕用力一頂既然真的把沈遙瀾馱到了背上,隻是和平時的跨坐不同,此刻的沈遙瀾是整個橫爬在影月背上的,大頭朝下,一路上随着影月深一腳淺一腳的行走,沈遙瀾隻覺胃裡翻江倒海,就在她即将承受不住之際,影月突然身子一沉原先還被吊在空中的沈遙瀾現在雙手已經可以接觸到一片軟爛的東西,結合空氣中濃郁了數倍的爛泥腐爛味,沈遙瀾猜測影月已經把自己帶到了慧鸾所在的位置。
“影月,慧鸾在哪?”沈遙瀾一陣無力,她一個瞎子,沒了指引上哪找人去,要是能走還能找個小樹枝一路探着走,可她還是個癱的,除了爬在地上一寸一寸的尋摸她别無辦法。回應沈遙瀾的是影月虛弱的嗚咽聲,不難想象這一來一回之後哪怕是影月都已到了強弩之末。
“慧鸾?你在嗎?”影月指望不上,沈遙瀾隻能靠自己了,她嘗試着呼叫,回應她的一片寂靜。無處求援,沈遙瀾隻能用手撐着影月的身子,努力向前探出身子,手掌、小臂、手肘随着越來越多的上肢接觸軟爛的地面,沈遙瀾所能感受到的影月溫暖的身軀的身體部位也越來越少,終于,腹部一涼她徹底失去了對影月身體的感知,沈遙瀾調整重心到左肘之後空出右手向下尋摸一番,觸碰到自己貼着影月皮毛的大腿,然後右手撐地,左肘關節向前挪動,調整重心,右手再次尋找到雙腿的位置仔細檢查确定有更多的身體部位已經懸空,就這樣一遍又一遍的重複着動作,不知過了多久,随着輕輕的噗通一聲,沈遙瀾失控的雙腿終于以上下交疊的方式落到了沼澤地之上。獲得了更多的活動空間,沈遙瀾本想先搜尋影月身後,但她才稍微調整方向便被影月巨大的狼嘴咬住衣袖。
“她在我們前面?”知道影月還醒着對沈遙瀾來說無疑是一劑強心針,她略帶希冀的詢問道,但回應她的是影月依舊沉重的呼吸聲。沒有更多的指引,沈遙瀾隻能伸長手臂一寸又一寸的搜尋着哪怕一點點屬于慧鸾的痕迹,同時嘴裡不斷一遍又一遍的呼喚慧鸾的名字妄圖得到她的回應,全身心都在尋找慧鸾的沈遙瀾沒有發現此刻的自己聲音裡已經帶上了哭腔,她的哭聲像被困在玻璃罐中的飛蟲,悶重而絕望。
此時的天空已經由明轉暗,黑夜帶給深淵沼澤更多的恐怖氣氛,當然這是對其他人而已,對于沈遙瀾來說白天和黑夜并沒有什麼區别,沒什麼能阻止她尋找慧鸾的身影。月光皎潔,一道月光穿過深淵沼澤上方經年不散的霧氣,灑在了沼澤地上趴卧的巨大鳄魚屍體,一隻呼吸微弱的血月之狼,身穿破碎铠甲不知死活的年輕女子身上,距離混戰現場不過半臂遠的位置是一身淡雅衣袍已經被沼澤地玷污得不像樣子,眼前蒙着白色緞帶,雙手滿是泥污正在一寸一寸向前搜尋的墨藍色長發少女,月光下因為盲态微微仰頭面向天空的少女蒼白的面孔如同那日她決定投身海底時她所仰望的月亮一般皎潔無暇,可惜這樣的場景已是沈遙瀾此生都無法再見的,陪伴她的唯有這永恒的昏暗以及虛無。
沼澤深處的風突然凝滞,仿佛連死亡都在屏息等待着,在沈遙瀾已經因為呼叫過久嗓子發不出一點聲音之際,她的手指終于觸碰到了一塊堅硬的岩壁,或許這片沼澤地已經到頭了,順着岩壁沈遙瀾繼續向感覺中遠離影月呼吸聲的地方搜尋着,直至她觸碰到另外一隻芊芊玉手。沈遙瀾隻覺精神一震,雙手用力朝着手的方向挪動着身體。不一會她便挪到了那人身邊,沈遙瀾小心的用手撫摸着身旁人的身體,仔細在心裡描繪眼前的迹象,是熟悉的臉龐,雙眼緊閉,仔細試探似乎還有微弱的氣息,接着手指往下觸碰到破損的布料以及其下冰涼的铠甲,在往下手裡一陣黏膩,擡起手指湊近鼻尖是一陣極度惡臭的腐肉味,喉間是難以抑制的嘔吐欲,就算沈遙瀾已經不知道在這惡臭無比的沼澤區域被折磨了多久,此刻指尖的腐肉味依舊是殺傷力如此巨大,她忍不住轉頭一陣幹嘔,她無法想象此刻那一向幹淨溫和,身上總是帶着淡淡檀香和桂花香的安甯公主的模樣。這場面已經超越了21世紀生活在和平國家的沈遙瀾的想象。
“慧鸾?慧鸾?求求你,不要死。”沈遙瀾匍匐下身子,努力抱緊慧鸾,她的聲音裡滿是哀求。心裡酸澀無比,慧鸾對她那麼好,哪怕面對這樣危險的生死之戰都選擇先護她周全。忽然間沈遙瀾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從懷中抽出那一張慧鸾親手交給自己的護身符。“護身符……慧鸾……護身符……我還給你……求你……對不起。”沈遙瀾瘋狂的搖着頭,摸索着想把護身符塞到慧鸾手裡,但無論她怎麼努力,慧鸾的手就是握不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