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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趙權從夢裡醒來,他難得早起,這輩子第一次與人同睡,如何都不自在,胳膊舒展不開,怕壓到了人,又怕過于親近,令彼此讨厭。
江郁白不知何時翻過身來,睡着時臉埋在枕頭裡,看上去乖極了,趙權用指腹刮了一下他的睫毛,心裡好奇,一個男人怎麼會有這麼濃密又長的睫毛。
江郁白眼皮顫了幾下,睡眼惺忪地睜開,先是瞧見了趙權的衣襟,仰頭瞧見他的臉,忽然憶起,他們已經許久沒有在晨起時見過面。
自從立了契約,趙權安排他獨住,也不必他再伺候。
可他還記得,趙權喜歡睡懶覺,夜裡睡覺不穿衣,這麼早就醒,想來夜裡沒有睡好,江郁白坐起身,說道:“我今夜還是睡暖閣吧,我可以早起,将被褥收拾了,沒有人會發現。”
“随你。”趙權掀了被子下床,臉色陰恻恻的,俨然是動了氣,他兇悍地踹開門,大喊侍從的名字。
江郁白心想,趙權起床時果然脾氣不好,往後還是不要在清晨見面。
趙權站在屋門外吹風,奴才們先行進屋伺候王妃洗漱。
從前他這屋子裡隻有兩三侍從,成了親若還如此,就實在不像話了,宮裡撥了十幾個奴才,都是手腳精細的,沐國公府裡又送來幾個,全聚在這院子裡,熱鬧是熱鬧了,可人多眼雜,趙權不喜歡。
方永貴也不喜歡,可方永貴高興着呢,每日可來勁,成天往這院子裡來,憑着那狗熊般的靈敏度,探查哪個是眼線子。
趙權回屋裡洗漱,讓人把蘇晚辭領來,一道吃頓早飯。
那小孩兒趙權見了兩回,與江郁白有幾分相像,白淨又漂亮,眼珠子烏黑透亮,比江郁白活潑。
趙權洗漱完,翹着二郎腿坐在椅子裡,打量着江郁白的側臉,心裡琢磨着,不知江郁白小時候,是不是這般模樣。
趙權正在胡思亂想,瞥見幾個嬷嬷交頭接耳,手裡抱着換下來的被褥,像是有說不完的話,時不時還往趙權這裡瞟一眼。
趙權一個激靈回過神來,他昨夜和江郁白不曾圓房,那些經驗老道的怎能瞧不出來。
江郁白滿心滿眼正在等蘇晚辭,一眼也不往他這裡看。
趙權清清嗓子,從椅子裡起來,動作張揚地從身後抱住江郁白,手在他腰上摸來摸去,又去咬他的脖頸。
“你幹什麼!”江郁白吓了一跳,下意識掙紮起來。
“太醫讓本王小心着些你的身體,可不曾說摟摟抱抱都不行,夜裡與本王那般親密,醒了就翻臉不認人?”趙權嬉皮笑臉道。
江郁白瞥見蘇晚辭出現在走廊裡,越發着急掙紮,“晚辭來了!”
“晚辭怎麼了?”
江郁白一本正經地說:“我是當舅舅的人!”
趙權瞧他還擺舅舅的譜,真真是樂得不行,順勢松開他,問道:“飯擺好了嗎?”
身旁侍女應聲稱是。
蘇晚辭蹦蹦跳跳進屋,喊了聲舅舅。
江郁白把他摟在懷裡,摸摸他的腦袋。
蘇晚辭抱着江郁白的腰,往床榻看了一眼,昨夜的被褥已經撤了,換了新的上來。
“晚辭,叫人。”
蘇晚辭喊了聲王爺,随後把臉埋進江郁白懷裡。
趙權拍拍蘇晚辭的後腦勺,“走吧,吃飯去。”
說罷轉身即走,第一個出了門,走出幾步,又聽見身後江郁白說話:“晚辭,你幹什麼呢?”
趙權又回到屋裡,就見那小鬼蹬了鞋子爬到了床上,很快又下來,悶悶說道:“沒什麼,我想吃紅棗。”
“桌上不是有紅棗嗎?昨天夜裡的吃完了嗎?”江郁白幫他把鞋子穿好,抓緊他的手,“不許亂跑了。”
他牽着蘇晚辭走到趙權面前,難堪道:“王爺,晚辭不懂事,我待會兒把被褥換過。”
蘇晚辭小聲嘀咕:“我衣裳是幹淨的。”
趙權掐了一下江郁白的臉,好笑道:“傻瓜,你都是王妃了,還想這些作甚,況且晚辭不是說了,他衣裳幹淨,走吧,肚子餓了嗎?”
江郁白點點頭:“有一點。”
趙權牽起他另一隻手,“走吧。”
江郁白一左一右被牽着往前走,他突然想起小時候,姐姐姐夫也是這樣牽着他。
他嘴角抿起一點笑,眼底浮起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