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是自願的。”怎麼想都氣不過,他聲音越來越高,“你上回還說這事是委屈我了要補償我呢!怎麼現在又說——”
“說什麼說,”雲燈不耐煩地打斷,“你不準這麼大聲地跟我講話!”
還說自己做過的決定都不會後悔呢,忽然又在這裡翻舊賬。
她心裡一股無名火,提高音量吼回去,“也不要這樣超不經意地在我面前炫耀你的新表了!很可笑!是小孩子嗎!”
葉平川愣住了,啞口無言,一臉“你竟然吼我”的難以置信和委屈。
半晌,才垂頭喪氣地說,“這是我的生日禮物。”
“……”
“你是不是把我生日忘了。”
雲燈深呼吸,很快恢複平靜,“沒有忘。”
“那你今年是不準備給我生日禮物了嗎?”他又小聲試探。
葉平川一家人對禮物的重視都超乎想象。大到生日節日和度假旅行,小到普通的休息日,哪怕隻是因為提前幾小時收工這種理由,都值得帶禮物慶祝。
“都已經離婚了,當然就沒有禮物。”雲燈故意道,“但你還是劇組的一份子。每個演員在組裡過生日都有聚餐和生日蛋糕慶祝,到時候你也會有。”
葉平川憤然起身,“誰稀罕。”
他扔下這麼一句就走了。雲燈也沒去哄他,回完消息看時間差不多了,去導演房間裡開劇本會。
臨走之前,她還要跟江煜拍一場情節關鍵的吵架戲。是情緒消耗很大的一場。
言秋拒絕了段長骁的求婚,反而提出要參加女官考核,選拔進宮,把他氣得嗷嗷叫。
江煜的情緒爆發力不足是個缺陷。為了刺激他演好這段,導演故意卡了好幾遍。演到後來,他變得忐忑急躁,情緒才頂了上來。
這一次離别,将會徹底把兩人的命運岔開不同的方向。彼此都有太多的不安和無奈。
她不能再繼續留在将軍府。外面虎視眈眈,一旦她身份暴露,多年來拘禁皇室血脈的大不敬罪名随時都能扣在将軍府頭上,滿門抄斬。
段長骁不是不知道輕重,可怎能忍心放得開手。
“讓我帶你走吧。”他紅着眼苦苦哀求,“我們去尋個與世無争的好地方,再也不回來。遠離那些居心叵測的人,遠離一切的陰謀詭計,好不好?”
少女斂着眉眼,聲音發抖,心意卻比他更加堅毅,“不好。”
“那你待如何!難道讓我親眼看你入宮?你在那裡頭一個認識的人都沒有,萬一你被人欺負,被人陷害怎麼辦!萬一皇帝對你起了心!他可是你的……”
段長骁狠狠咬牙,咽回了不該說的話,抽出腰間的匕首,将刀柄交給她,“你若執意要走,不如捅我一刀。讓我傷得無法起床下地,也就攔不住你了。”
言秋拔下發簪,用他的匕首割斷了一縷長發。松開手,發絲紛紛揚揚地散落一地,“此生以今夜為界。”
段長骁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眼眶中逐漸溢出淚水。這一刀當真比割在他身上還要痛千百倍。
“離府之後,我的生死榮辱都與你們沒有幹系。曾經有過的日子也不便與人提起。你我之間……”
她低聲道,“就當從未相識過吧。”
導演喊卡後雲燈停頓了兩秒,轉身利落地抹去眼淚,“這一遍很好。”
江煜沒有她出戲那麼迅速,依然陷在情緒裡出不來,崩潰地坐在地上流淚。察覺她要走開,下意識地抱住她的腿,“不要離開我!!”
“……”
雲燈蹲下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柔聲道,“好啦。收拾一下回房間好好睡一覺,明天我們去草原喝奶茶,吃羊肉火鍋。”
她的聲音似乎帶有魔力,三言兩語描繪出的煙火味足以慰藉人心。
江煜望着她,怔忪地點了點頭,情緒平靜下來,“好,好的姐,要不你也先把刀放下。”
他在木蘭圍獵裡還有戲份。同樣要跟着去的還有譚雪舒,飾演的角色和她在圍獵裡也有好幾段對手戲。
走之前梁天替雲燈收拾好行李,又去把她提前定好的禮物取回來。
雲燈卸完妝,懶散地倚在靠背上,一隻手打開表盒,卻沒有拿出來看。
“這表看起來好貴啊。”梁天在旁邊觀察,“得要百來萬吧?”
“你的想象力還可以再大膽一點。”
梁天倒抽一口冷氣。
雖然不關她什麼事,但正常打工人聽到都會感到肉疼。
她又想起去年,入冬前氣溫驟降,葉平川在大西北拍戲沒帶夠衣服。雲燈在上海有行程,活動一結束就帶着她去商場,給葉平川買衣服禦寒。
她還記得那是家意大利品牌店,衣服上沒有一個logo,價格卻貴到詭異,薄薄的一條秋褲都要十萬塊錢。雲燈眼都不眨地給他從裡到外買齊了兩套,當晚快遞加急寄過去。
葉平川收到穿了說非常暖和。但他并不覺得,是因為昂貴的軟黃金面料發揮出了作用。
當然是因為他老婆親手買的,才會這麼暖和。
“真愛。”梁天擲地有聲道,“這絕對是真愛。”
雲燈忍俊不禁,關上表盒,“收起來吧。”
“啊?為什麼?”她又有些摸不着頭腦,“不是要帶去草原,等川哥生日那天送給他麼?”
“撞款了。”雲燈說。
她挑的款式,跟昨晚葉平川手上戴的那塊一模一樣。
他都已經有了。
她就不想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