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末各種品牌活動和紅毯慶典很多,為了保證拍戲不被過分打擾,哪些可以推,哪些必須要去,權衡起來是件費神的事。
葉平川這邊也是一樣。
他的助理從馬代度完假回來,馬不停蹄給他對接需要出席的商務邀請。
之前都沒說過年底還要進組,有些行程早幾個月就定了,現在又需要重新協調,實在不行就隻能賠錢。
“這不得跟嫂子提一嘴?”助理小唐道,“好讓她記記你的功勞。”
她才不在意。葉平川想。
她心裡說不定還在懷念那個前夫哥呢。
哦不對,那應該是前前夫哥。
哈。差點忘了前夫哥是他自己。
“幫我查個人呗。”
左想右想感覺不對勁,葉平川給發小打了個電話,“年底事多,我在劇組裡走不開。”
從小玩到大的朋友知根知底,托給他才放心。
但程沐風手頭也正忙着,“誰不是年底事多?無關緊要的事别來煩我。”
“别啊哥。這樣,”他早就想好了招,“過些天我要去上海出差,到時候正好替你去看季朵朵。”
“萬一妹妹背着你在學校裡談了小男朋友,被我打聽到就回來跟你告密!怎麼樣。”
“……”
程沐風:“你要查誰?”
拿捏。
葉平川安排完好兄弟,趁今天不用開工,又登上了遊戲。
Light的頭像是暗着的。
昨晚他一怒之下拿下十三殺,雖然解氣,但是事後想想挺沒意思的。
過去他們每天固定組隊兩小時起,對彼此的操作十分熟悉。昨晚light那個狀态,如果不是把帳号賣了皮下換人,那就肯定是好久沒玩了。欺負菜雞都沒什麼成就感。
賣号換人的可能性為零。
【消氣了嗎少爺?】
葉平川看着對話框裡這句,又是氣不打一處來。
消失這麼多年重新聯系上,第一句話就說這個?像話嗎。
難道不該好好解釋一下當年為什麼失約,再交代一下這些年都在做什麼,接着再關心關心他這些年都在做什麼嗎?
十三個人頭還是拿少了。
“一點禮貌都沒有的臭小子。”他彈了手機一個腦瓜蹦。
天色漸漸暗下來。葉平川橫躺在床上單排,越打越無聊,最後把手機一丢,翻身抱住枕頭閉上了眼。
寂寞。
床好大。
檢查一下腹肌。
有人說回來要摸的,不會又是口嗨吧?
他還是得超不經意地提醒一下。
可惜明天還有工作,不然就能去接機了。
雲燈雖然也沒心沒肺,但起碼說話好聽呢。
抱起來也是軟軟的。
老婆不在的第一晚。
想她。
**
千裡之外的繁華都市裡,雲燈暫時沒功夫想他。
她不喜歡出差,乘交通工具的幾個小時雖然坐着不動,卻也很消耗精力,一天下來感覺比拍戲還倦。
好在孟瑜性格不算腼腆,應酬中沒怎麼讓她操心。憑着一張清純可愛,有觀衆緣的臉蛋,得到了幾個導演和制片人的青睐,這趟也算沒白來。
就是回劇組的路上,孟瑜一個勁兒地問他們在草原拍戲好不好玩,讓她有點心累。
“聽說葉老師過生日那天,你送了他一整個卡車的無盡夏!别太會了姐。”
孟瑜語氣中充滿羨慕,“好浪漫啊。肯定很好玩,可惜我都沒能親眼看到。”
“那邊晚上特别冷。”雲燈輕聲道,“我們也就隻拍了些照片,沒待幾分鐘就回去了。工作行程太倉促,下次有機會帶你一起去好好玩。”
“好耶!”
“要不先睡一會兒吧,累了一天了。”梁天坐在前面副駕駛位上,忍不住回頭道,“離酒店還有個把小時呢,等到了我叫你們。”
“哦哦,好。”她拍了拍肩,“那姐你枕我這兒睡。”
雲燈一樂,依言靠過去。女孩的肩膀很瘦,骨頭突出,但散發出令人舒心的馨香,“好可靠哦我們小魚。”
“嘿嘿,那必須的。”
她今天見了幾位隻在電視和采訪中看見過的業界前輩,心懷激蕩着呢,睡是睡不着的。
恨不得奮起猛追十年,直接穿越到自己像她們一樣功成名就的時刻,也嘗嘗成為明星中的明星是什麼滋味。
這個世界沒有甜妹是萬萬不行的。
雲燈靠着她充了會兒電,吸收些活人味,就直起身靠到另一邊。
太瘦了确實硌得慌。也怕枕太久,給孩子壓疼了還不好意思吱聲。
不像葉平川,可以放心地壓在他身上睡一整晚。
她好像答應葉平川要……給他帶禮物?不對……是答應了他什麼來着……
沒想太深,她在輾轉的疲憊中迷迷糊糊地睡着,快到酒店樓下時才被手機震動聲吵醒。
居然是譚雪舒的助理打來的,說人不在房間,手機也聯系不到,問她該怎麼辦。
“又不是她公司的保姆……聯系不上來找咱們幹嘛啊。”孟瑜在旁邊聽到有些不滿,小聲嘀咕,“說不定是溜出去和男朋友約會了吧。”
譚雪舒的绯聞她當然也聽到過。雖然跟她無關,但工作時頻繁的探望難免讓人覺得不太敬業。
“知道了。”雲燈不動聲色道,“我有事今天不在劇組,快到酒店了,待會兒上去看一眼。”
等到電話結束,孟瑜又問,“我聽說她在劇裡跟江煜有感情戲,是真的嗎?那應該會加很多時長吧。”
演員大多隻能看到自己的劇本。譚雪舒帶資進組已不是秘密,說不定加完戲會越過她,成為實際上的女二。
難免叫人心裡不太舒服。
“演戲也不是靠時長取勝的,如果能讓觀衆産生共鳴,一場戲就足夠印象深刻了。”雲燈清了清嗓子,“幫我拿一下水。”
“哦哦。”孟瑜拿起礦泉水,擰松瓶蓋遞過來,“其實我也不是嫉妒她。就是覺得,覺得……這樣有點不公平。”
“我知道自己已經比很多人都更幸運了,但是無論以前學跳舞的時候,還是現在學做演員,每一場表演我都沒含糊地對待過。所以我覺得,自己獲得的。”
孟瑜迷茫地說,“可她好像不一樣。她很輕易地就得到了别人得不到的東西,而且也沒有付出什麼代價,就隻是靠……”
她自知這話越說越不好聽,蔫蔫地打住了。雲燈卻接了下去,“隻是靠睡到了一個能給她資源的男人?你好像認為,靠男人上位是件很輕松的事。”
孟瑜眨了一下眼睛,表情裡還透着“難道不是這樣嗎”的茫然和不平。
她到底是年紀小。雲燈沒有苛責,稍加思索又問,“上學到現在談過幾次戀愛?”
“三次。”她着急地補充,“但我從來沒想過依靠男朋友,我很獨立的。他們條件都挺好的,我也沒要過什麼。”
“為什麼不要?錢或是愛,”雲燈反問,“是不想要嗎?”
“……”
“是因為你知道他們拿不出來。”雲燈說,“又或者是有,但你沒辦法讓他拿出來。對嗎?”
孟瑜抿了一下嘴唇,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像是這樣。”
趨利是人的天性。如果她以前的男朋友有哪個真的能給她投資拍戲,不心動是不可能的。
“所以,你有沒有想過,要從男人身上獲利,付出的精力或許不比你每天在練功房跳舞十個小時更少。”
雲燈道,“靠男人獲得資源不是什麼可恥的事,本質上隻是借力的手段。隻要精神獨立,讓他能心甘情願為你所用,不也很厲害嗎?别被曲解過的女性獨立陷阱給騙了。”
“……我好像明白了。”她緩慢地點頭,像個認真聽講的小學生。
“嗯。别想太多,白白讓自己煩惱。”
雲燈這才擰開水喝了一口,潤一潤喉嚨。不知想到什麼,又低聲歎氣。
更何況,有些人看起來又輕松又風光,或許是因為,暗地裡付出了常人無法想象的代價。
她又仰起頭喝水,前方道路的另一側就是劇組下榻的酒店。
樓不算很高,透過車窗,能看見頂層天台上一抹亮眼的白色。像誰挂在那裡晾曬的長裙忘了收,在夜裡随風飄搖。
再多看一眼,雲燈猛地嗆住,水咳了出來。
孟瑜吓一跳,手忙腳亂地遞紙巾,“姐你沒事吧?”
“沒,咳咳咳,咳咳,沒。”
她似乎想起什麼要緊事,車剛駛入停車場裡停穩,就拉開車門,抱着外套下車,“小天幫我把行李帶回房間。”
“哦哦,好。”梁天也有些摸不着頭腦,拉開安全帶,看她也沒去别的地方,就往酒店大堂裡一路小跑,想當然地感歎。
“估計是着急去找川哥吧。感情真好。”
酒店裡雲燈進了電梯,直接按去頂樓的按鍵,穿上外套,拉起帽子遮住了大半張臉。
數字焦灼地跳轉。好在夜已經很深,電梯上行的過程中沒有其他人進來。
她以最快的速度抵達頂樓,用身體撞開沉重的防火門,呼嘯的風卷着灰塵和煙灰撲面而來。
不遠處,譚雪舒抱膝坐在天台邊緣,淚痕早已幹在蒼白的臉上,驚愕地看着她。
“不要……别過來。”
**
情緒崩潰的邊緣被人撞見,她下意識地想躲,又往外挪了挪。半個身子都懸在半空中。
雲燈關上門,重重地喘了口氣,罔顧威脅往她身邊走,“就知道是你。”
在天台上看不到,但在樓下能看見,其實酒店外牆裝了防止墜落的鐵絲網。掉下去死不了,隻是免不得一身傷。
換成别人她才懶得管,頂多報警了事。為劇組着想,要讓拍攝能順利進行,才不得不跑這一趟。
“一定要在這種地方吹着冷風哭才有氛圍感嗎?”她大步上前,用力一拽,“回房間再哭。”
從出現的第一秒,她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幹脆果斷直達重點。
譚雪舒根本沒反應過來,就被她扯離了天台邊緣,踉跄兩步跪倒在地,腿還軟着,被她攙扶才勉強站起來,惱羞成怒,“你幹什麼……忽然就沖過來!”
“不然還要在這冷風口裡跟你拉扯幾句,隔空喊話對山歌?”雲燈半抱着她,挾持人質似的強行帶走,“我沒那麼多耐心。”
譚雪舒房間裡,助理早就在等。正是心急如焚的時候,見兩人回來,忙對着雲燈千恩萬謝。
話裡話外又小心翼翼地試探,生怕因為這事惹惱了她,會把自家小祖宗提出劇組。
誰都知道雲燈在這個組裡的話語權。
幸虧雲燈是個好說話的老闆。
她才剛放下了心,準備把雲燈送出門,譚雪舒的聲音又從背後響起。
聽上去冷靜了很多,但說的還是不要命的話,“你就不怕我真的跳下去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