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淑貴妃謀奪皇位,按理說怎麼着都是活不成的,但她出身謝氏一族,謀逆是誅九族的大罪,真要是依律處置了她,謝憑淵也得跟着一起被砍頭。
彼時先帝纏綿病榻,政事交由幾位皇子分治,以長公主為先。為了保住謝憑淵,言秋精心籌劃,将逼宮之事瞞得密不透風,宣稱貴妃失心瘋,言行無狀,意外暴斃。實則将她秘密地送出宮門,運到公主府裡的偏院關押起來。
如此欺君罔上,但凡出一絲披露,也是恕無可恕的大罪。
可如今天下之主的位置已是她在坐。還有誰敢追究前塵往事呢?
“聽說你被關在這裡,還整天想着籠絡人心,妄想要逃出去。”新任的女帝眉目飛揚,豐神俊秀,語調中已有天下之主的威壓,“怎麼,是要起義麼?”
前朝的貴妃卻絲毫不把這位新帝放在眼裡,橫眉冷笑,“聽說你即位以來大開殺戒,朝堂之上近乎半數的老臣都遭你清算滅口。怎麼,是想滅國?”
“貴妃深居不出,消息還能如此靈通,真是出乎朕之意料。”
當初留淑貴妃一命,除了要保謝憑淵,還因為她手裡豢養的家族死士,隐藏極深且實力強勁,多年過去也尚未完全盤查清楚。
培養死士并不容易,投入巨大,比起全部滅口,将其調度起來才不算浪費。
但這支精銳,隻認淑貴妃一個主人。
她顯然也知道自己頗有利用價值,知道新帝不會輕易要了她的命,才會态度肆意戲谑,全無尊敬。
在她眼裡,言秋終究是個年輕女孩,若無謝憑淵輔佐,根本坐不穩帝位。
若她能得到機會出去……
她心中對最高權力的渴望,從未停息。
兩人對視之間火花四濺,野心與狂妄全都寫在臉上,誰也不落下風。
言秋要用她,自然也不會毫無準備,“進來吧。”
“許久未見,你們應當是有許多話要說。”
若給她安排職位,該由誰來管理才能确保不被收買呢?
已背叛過的人,就成了最佳選擇。
申雪舒踏入内室,緩步走到兩人中間。兩道淩冽的目光直掃過來,險些沒接得住戲。
忽然之間身份反轉,要給以前的主子當領導了,迎面就是一份想立馬弄死她的恨意,腿軟也正常吧。
她定了定神,穩步走過去,立于言秋身邊垂首道,“陛下吩咐。”
淑貴妃大笑,咬牙的力度恨不能啃下她身上一塊肉,“好一個陛下!枉費我往日着力培養你。畜生,走狗!”
千算萬算,沒算到自己會敗在倒戈的心腹身上。
“可惜她不是狗。”言秋目光澄澈望向她,擲地有聲。“她是人。”
申雪舒緩緩站直了脊背。
這段三人同台的文戲台詞很多,連導演都沒想到會一遍拍過。
“可以可以。”鄧曉瓊對成品滿意,頭也不擡道,“休息會兒拍下一場。淑貴妃結束了,言秋去換妝發。”
葉清隻有一場戲,拍完就下班,但沒像往常一樣立刻走人。
化妝間裡,雲燈瞄着鏡子裡她的模樣,像是有話要說,換完造型就給了兩句話,讓服裝師先出去。
“你是故意讓他看見的麼?”葉清開門見山道。
那場吻戲本來就是可有可無的,也不是非要在跨年夜那天拍。
雖然掌鏡的人是鄧曉瓊,但隻要雲燈有心,知會一聲,完全可以避免正好給傅謙明看到的局面。
雲燈心思玲珑,不可能想不到後果。
她放任,隻能說是故意的。
“連累你賠錢了?”她對着化妝鏡的反光眨了眨眼睛。“賠多少啊,家底不夠?實在不行衆籌吧,我給你捐兩百。”
“……”
一臉“怎麼了,打死我”的賤樣。葉清吃了個暗虧,很難對她有好臉色,“裝得人模人樣,陰招倒是不少。跟傅謙明的那幾年讓你學着精髓了是吧。”
她又露出無辜的表情,“可我明明什麼也沒做。”
這叫無招勝有招。
也算是給她可憐的孟瑜寶寶出一口氣。
熱衷于撕臉皮扯頭花的年紀已經過去了,但實際利益還是不能吃一點虧。
雲燈起身理了理衣襟,嚣張完臉色一點點變淡,轉身睨着她,“在我組裡搞這些見不得光的事,你就該知道會有什麼風險後果。”
“那天晚上,根本就不是我指示他把你的人帶去的。兩個蠢貨而已。”
葉清說,“你以為護犢子有什麼好結果?那個叫孟瑜的難道會有多感激你?戲都沒拍完,不也毀約回家了麼。”
“我可不像你,就指着那一個姑娘砸資源人脈,恨不得捧到跟自己平起平坐。想往圈裡混的漂亮小孩多到挑不過來好麼,江煜算什麼,少了他一個,我也……”
雲燈本來懶得聽她那副人上人的腔調,都要走出去了,忍無可忍又倒退回來兩步,抓住她披肩的長發,猛地往下一挫。
“操!”
“你自己不把人當人看,别連我也算上可以嗎?感謝呢。”
“……”
頭皮刺痛,葉清一身半會兒都沒反應過來,看着她的背影怒火中燒,“你他媽是不是腦子有病啊!”
雲燈沒回頭,擺了擺手,“需要植發就聯系我助理,費用算我的。”
都是一個爸生出來的,怎麼兩模兩樣。
她聽葉清說的話有點膈應,心情不爽,晚上拍完戲,回酒店路上就給葉平川打了個電話,問他什麼時候回來。
打算再折騰下另一個姓葉的,姐債弟償。
葉平川不知情,即時進行了一個簡單直接的翻譯,“這麼快想我了。”
他又進一步思考原因,飛快地停頓一下,隐隐帶着點笑意,“是不是昨天伺候得你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