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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見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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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成了鬼。

這不稀奇,據她所知,大顯戲本裡都是女鬼。他們老那麼唱麼,女人要成了鬼才能報仇,仿佛活着不行,但她偏要行——她殺了十六個,五個咬喉,九個捅心,還有兩個斷根。

她這個“鬼”,是路上押運她的那些男人喊的,他們不光喊她惡鬼,還喊她催命娘。

“跟北邊那群獅子一個路數!”大人站得遠遠的,不敢靠近她,朝腳底下啐唾沫,“放了腳又不守規矩,全是一群催命的瘋婆娘,爺們沾不得一點!”

他們把她藏在箱子裡,混入行囊和獸皮籠子當中,一路弄到了關内。她中途又進過兩個地窖,一次跑出去了,但沒用,過了關就都是大顯人,他們一見到她就敲鑼,喊着“戎白、戎白殺進來了”。她的氣味不好藏,容易被狗嗅到,最後讓他們堵住巷子,又給抓回來了。

她原本打算再跑一次,從這裡嗅回去,路上還能再殺幾個,最好湊個百整,但他們膽子實在小,一見到她就兩股戰戰,根本不敢再靠近。

“再往前就出省了,”大人舉着燈,從窗口往底下看,愁眉苦臉,“當初說好了,有人接應,如今怎麼沒人來啊!”

先前押她的那個男人說:“興許是路上耽擱了。大人,你須得穩住,萬不要自亂陣腳。”

這男人四十歲出頭,是個秃驢,大概還俗沒多久,頂上的戒疤還是新的。她記不久大顯人的臉,但幸好,他算特别,鼻梁特别歪,應該被打斷過,連帶着下巴也是歪的。

狼要靠嗅覺追蹤,一路上她都在記秃驢的味道,一股腐臭的死人味。她會記牢,他,他們,她都會記牢。

大人說:“我曉得事關重大,趕路那麼辛苦,我這大腿啊,都騎馬騎爛了,軍——”

秃驢的目光立時橫掃過去,似乎在警告大人,不要暴露他的稱謂。大人悻悻,自覺落了面子,便找補道:“你盡可放心,她是個狼女,聽不懂咱們的話,我就是叫了,也不要緊。”

“小心駛得萬年船。”秃驢口氣稍緩,安撫他,“路上碰見獅子巡邏,都靠大人從中斡旋,才沒讓她們瞧出異樣,不然咱們半路就讓那群催命娘給生吞活剝了!大人這趟勞心勞力,我回頭必定禀呈主子,請主子慰勞大人的一片忠心。”

他這話似要讓功勞,大人的八字胡總算服帖了,說:“你再書信幾封催一催,馬上雪下下來,路就不好走了。我先說明白,我隻能把貨弄到這裡,出省的事我不幹。”

“這我知道,大人盡管放心,必不會勞動你出省。”秃驢就着燈光,瞥向底下,“這次的貨,主子一定喜歡。”

她便在這裡停下了,又幾日,仍不見接應的人來,大人越發焦躁,話也逐漸說得不好聽,那秃驢隻是一味地安撫,直到半月後,雪下了。

“冬天出不了省!”大人在地闆上來回走動,已經沒了體面,“主子究竟要不要,好歹也給我一個準話兒,拖到現在是怎麼一回事?她一旦讓人發現了,我,我可就完啦!”

秃驢說:“以前幾十隻貨都能走,如今就這一隻,就算藏在這裡,旁人也察覺不了,大人怕什麼?不礙事。”

大人道:“你——你身家性命又沒系在這上面,自然說得輕巧!”

秃驢寬慰他:“我如今是大人的随從,所謂本固枝榮,沒有大人,我又何存?我昨個兒去看過了,雪是下下來,可是還不至于把路封了,隻要主子來個确信,咱們就能立刻把她弄走。”

“你就不懂!”大人快要跳起來了,“秋收是戎白人入境掠奪的最後一場,雪一下,他們就會退到山那邊,等到來年開春再過來。沒有戎白人,狻猊軍的日子就清閑了,岜北幾個參将,就那些女人,保準兒會在縣裡亂蹿。你别看她們有幾個像混子似的,那可都是廖祈福親自把過關的獅子,鼻子靈得很!以前幾十隻貨都能走,那你倒是猜猜看,如今為什麼不敢再大批賣了?就是因為被狻猊軍給盯死了!”

他說得上火,轉了一圈,又道:“今年年初,狻猊軍的許竹溪,就那個婊子,在關口逮着一支馬隊,他們剛籌的貨,還沒來得及收拾呢,就被她全搜出來了。你知道那支馬隊什麼下場?一行三十三個人,都被她扒光吊在關口的旗杆上活活凍死了!”

秃驢吃了一驚:“這事報到衛所,該參廖祈福一本吧,三十三個人!”

大人冷笑:“廖祈福可是說了,三十三個人販子算什麼?在她駐兵境内再抓到一支,就按連坐處置!你沒聽過嗎?廖祈福是一頂一護犢子的人。那年她剛組建狻猊軍,兵部參酌着要拿她幾個參将殺殺她的銳氣,她怎麼樣?直接摔了朝廷給的腰牌,告訴送信的,誰要敢動她一個将、一個兵,戎白人就讓我們自己去擋!”

“她這算什麼愛民如子,”秃驢嗤之以鼻,“挾恩擅權罷了,我大顯還沒有能守住赤練關的好男兒嗎?非得靠她廖祈福。”

“要真有,赤練軍還能被打成那樣嗎?當初關口一破,他們在州府境内重整旗鼓,說要一雪前恥,結果輸得連頭都擡不起來。”大人拍案,深深歎了一聲,“我如今哪還有空管别人?斷頭刀已經懸在脖子後了!”

“我還有個法子,大人,”秃驢湊過去,“我趁着雪還沒下大,快馬加鞭,去一趟主子那裡,貨送不送先不說,起碼得當面讓主子曉得這個事。”

大人似乎怕他獨占鳌頭,猶豫了半天,可終究再沒有别的辦法,隻好說:“那你可要盡快!”

秃驢便如此去了,這一去再沒有音信。大人原先還等着,後來天漸入深冬,他對着她長籲短歎,在窗口那裡直跺腳。

“悔不當初,真是悔不當初!”大人胡子耷拉,“早知你是個燙手山芋,我萬不會把你弄到這裡來,這,這也萬不能放你出去!”

他起了殺心,可是離了秃驢,好像就再沒有能差使的好手。他自己是不敢下地窖的,把那門完全鎖死,隔幾日就從窗洞丢些東西給她吃。

她入了關就不再狼嘯了,大顯沒有狼,人都怕她。她從上一個地窖跑出去的時候,碰着幾個大顯的百姓,他們叫了馬隊來抓她,她不信人,人才是畜生。

一開始,她會把丢下來的東西省着吃。大人有一陣子想餓死她,後來不知道怎麼,又改了主意。她靠着那點糧食和水度日,等冬天過去,大人就不再出現了。

她用指甲在頂上刻“正”,這是她唯一會寫的字,過一天刻一筆。那口窗小得可憐,她無聊的時候就把手伸出去,貼在洞口,感受風。風,風裡有關外的味道,她想妹妹。

她看不到外頭,但是能聞到,有時候人從胡同過,她會弄出點聲響吓唬他們。她讨厭所有大顯人,也不需要他們救,她隻要熬,熬到出去,就能把他們全殺了。

雪化的時候有水滲下來,她就靠那個活,等藏在衣服裡的糧吃完,她就盯着耗子。

娘。她開始對着地自言自語,耗子跟兔子有什麼區别?都是肉啊。她磨牙,餓得犯酸水,但是耗子也來不了幾隻。她真成了鬼,被關在這裡。

沒人說話,以前也沒有,但是以前有妹妹。妹妹會挨着她,她們捕獵嬉戲,在草叢裡捉尾巴玩。

淚是自然流的,她倒不悲傷,因為她一定會回去。有時她躺倒,在地,也就是她娘的懷裡,跟蟲子說話。

那個歪下巴的秃驢,我要把他拖進狼群,因為他最該死,他居然敢當着我的面說射死狼。

大顯人都是壞種,戎白人也是,天養的全是兩條腿的畜生!他們賣女人,也賣小孩。她想起那些女人,她們抱着她,用臉和手給她溫暖。她又流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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