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是真的勾結戎白,死也該的,”柳今一端詳那供詞,“你怎麼還替他可惜起來了?劉逢生,我早就覺得你不大對勁。”
劉逢生道:“你啰啰嗦嗦,到底要不要殺他!莫不是在拖延時間,戲耍我與呂大人?”
“呂大人英才卓跞,你真以為自己瞞得過他?”柳今一擡眸,“你這供詞上寫的都是什麼?你竟然要尤秋問指認那些死士都是山匪派來的。”
“信口雌黃,”劉逢生驟然伸手,要奪供詞,“我幾時叫人寫過這樣的東西!”
柳今一把供詞一收,稍稍後仰:“沒寫過你怕什麼?隻管呈給呂大人看看。”
“這供詞該是我差人潤色的,”呂大人看劉逢生,“軍門,有什麼線索是我不能知曉的?”
“你讓她給唬住了!”劉逢生說,“呂大人,你我同為赤練軍所屬,榮辱一體,我劉某人雖然魯莽,但也不會傻到——”
“我看你是扮豬吃虎,精明得很!”柳今一提高聲音,“呂大人,實不相瞞,其實他昨日就告訴了我主子的事情。”
他二人面色俱變,劉逢生面上的刀疤猙獰,火冒三丈:“什麼主子!柳今一,你休要胡言亂語!”
柳今一飛快地說:“主子叫你善後,你卻捅出了尤秋問這個簍子,昨日呂大人遲到,你疑心他為保全自己,要讓你頂罪,便與我商議……”
她适時打住,隻作了然狀,夾着那張供詞:“若非如此,今日我又怎麼會老實待在這裡任由你們審問?呂大人,我适才與他演那些戲,就是用來诓你的,我知道主子要狼女,可是劉逢生覺得此事風險太大,會牽扯到自身安危,便讓我事先叮囑尤秋問,不論你問什麼,都答不知道,他事後自有辦法将我們弄出去。我們串通好了,要把這件事推到你身上!”
劉逢生說:“我與呂大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害他幹什麼?呂大人,你聽她胡扯!”
“一樣差事兩人辦,最怕的就是比較,你壞了事,自己心裡沒底,自然見不得呂大人把這爛攤子料理好。”柳今一起身,“你在岜南吃沙子、滾黃土,本想做個土皇帝,哪知姜重慧眼識珠,派了個呂大人來督管你。你不是說,你最瞧不起呂大人這樣媚上欺下的狗腿子——”
呂大人早已聽不下去,白面似的臉上通紅。他是姜重破格拔擢的,外放岜南,必然會引人側目,這一路上不知道受了多少流言诽謗——一樣差事兩人辦,怕的就是比較。他一個外來的,在軍中威信不如劉逢生,就盼着案子能給他個表現的機會。
“軍門,你有通天的本事,自然可以瞧不起我,”呂大人冷笑,“但是事分輕重,卻不知我一個小小的督軍,要怎麼為你補這滔天的漏洞!”
劉逢生摁住腰側的佩刀:“呂大人,你聽我說,此女素來狡詐,曾以一隊人馬,憑着口舌騙取戎……”
柳今一一把按着劉逢生的小臂,先作一笑,然後說:“他狗急跳牆,要拔刀了!”
刀光乍現,卻不是劉逢生自己拔的,他反向摁住刀柄,柳今一已經勾過椅子,踹向呂大人:“大人當心!”
椅子翻撞在呂大人腰間,使他撲了個踉跄。他一見刀光,便如同驚弓之鳥,渾身寒毛乍豎:“劉逢生,你好大的膽,區區一個三姓家奴……”
劉逢生瞋目切齒,哪還管許多,一聲令下:“先給我宰了這婆娘!”
室内候着兩個軍士,當即撲來。柳今一手掌上推,先猛力擊中劉逢生的下巴,這一下來得突然,劉逢生牙齒磕絆,咬破了舌頭。他吃痛捂嘴,這是人下意識的反應,但是他手一離開刀柄,就知道不妙。
刀要沒了!
隻聽“锵”的一聲,刀已易主。劉逢生頓時肝膽欲裂,來不及叫人,胸口便一涼——
他向後跌在地上,若非戎裝配有護心鏡,這會兒已經見閻王了。他悚然:“柳今一,你竟敢!”
話還未完,兜頭就是一潑血!
兩個軍士“撲通”倒地,柳今一從其中一人手裡奪過刀,她身量高挑,隻拿眼從上瞧着劉逢生。
“廢話一籮筐,”柳時純握穩雙刀,用手背蹭着臉上的血,“我他爹的現在就要送你上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