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可以假手旁人。”南宮青從筆架上拿下一支筆,“嬸娘,你适才在外頭,是不是也沒有聽人說昨晚有兇案?”
陶秀仙說:“不錯,老婆子還覺得怪異,依小姐所言,昨夜去交接龍博姑娘的那行人必該死了才是,可是尤公說衙門今晨清閑,竟然像是一點都不知情。”
“尤公自然不知情,因為孫務仁根本不敢與人提,”教養姑姑慢慢吃茶,“縣裡來了一群不知根底的人,這事要叫狻猊軍知道了,他說不清,所以那些個屍體,他必然要悄悄處理掉,不僅如此,他今早還要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以免引人懷疑。”
“龍博丢了,前來交接的人又死了,孫務仁這差事算是徹底辦砸了。”南宮青把筆視作孫務仁,捏在指間估量,“那買家來頭大,他連名字都不敢對陳小六透露,這會兒壞了事,隻怕正躲在衙門裡打哆嗦,心裡怕着呢。”
羅姐兒道:“他大小是個官,怕什麼?那買家再怎麼厭棄他,也不會殺他。”
“那就說不準了,”南宮青走兩步,“那買家接女人必不是頭一回,按照徐老三的賬目,他應該是個老客了,可是這麼多年,徐老三竟然也不敢提他的身份姓氏,究其原因,有兩種可能,一是他來頭實在太大,大到徐老三和孫務仁半個字都不敢說,二是他們深知對方手段狠辣,自己一旦洩露風聲,就會難逃一死。”
“這倒與咱們昨夜猜得相去無幾,他能勞動省内省外的關卡放行,必定是個大人物。”教養姑姑吃過茶,又說,“目下的局勢于我們有利,正如小姐所說,咱們可以假手旁人。”
羅姐兒聽得心急:“到底怎麼個借法,姑姑,小姐,你們就快告訴我吧!”
“我既然死了,何不請娘借機去公堂鬧一場,就告陳小六,說他為續香火,逼得我難産而亡。”南宮青回首,神情欣然,“他們三人因利相合,同辦這差事,如今差事辦砸了,孫務仁必不會讓徐老三獨善其身,他此刻一定急着想見徐老三,與其等他們上門,不如我們先發制人,到公堂上咬住陳小六,打他們個措手不及。他們心裡有鬼,又不知道徐老三已經死了,一時半刻摸不清娘的意圖,隻會以為娘是受徐老三教唆,要借我的死來攀咬他們兩個。那孫務仁如今已是驚弓之鳥,到時候為求自保,指不定會對陳小六下手,好在消息傳回買家耳朵裡前把事情都推到陳小六頭上。”
“好,好!”陶秀仙說,“嬸娘可算是明白了,小姐這是要他們狗咬狗,自己人打自己人!”
“若是他們還存有一分良知,小姐這計策便行不通,”教養姑姑瞧向屏風,老爺還停放在床上,“做人還是做畜生,全憑他們自己選。”
這屋裡才通過氣,雨後潮濕,因小姐昨夜“死了”,所以門窗都暫時封上了,夫人傷心欲絕,老爺卧床不起,剩下她們幾個或坐或站,側影層疊。倘若老爺魂沒散,還能再瞧一眼,瞧一眼這一室的女人,個個都像猛虎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