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哭,現在不是她能哭的時候。
李秋娘身懷六甲,還有不到兩個月就要臨盆了,要是這個時候知道得知了方城跟方明日出事的消息,說不得情緒激動之下就一屍兩命,所以這個事必須得瞞着李秋娘。
還有租給大伯方期的田地,要是他知道方城沒了,肯定會直接霸占那十畝田地不還,畢竟方期在她九歲的時候就因為貪圖村長給的五兩銀子的聘禮,試圖把她說給村長家那個比她大十三歲的傻兒子。
所以這個消息現在必須牢牢的瞞住,任何人都不能告訴。
想到這裡,方撫月忍不住在心裡恨恨的罵起了景王,并且暗暗下定決心,一旦有機會,必定要讓景王為方城和方明日的死付出代價!
過了好一會兒方撫月才從洶湧的情緒裡勉強平靜了下來,她擦了擦臉上的淚痕,扶着樹幹緩緩站了起來,她活動了一會兒有些僵硬的四肢後就踉踉跄跄的避着人,朝着一條鮮為人知的小路走去,一直走到了後山上的小溪邊。
方撫月哆嗦着用手捧起一些冰冷的溪水将臉上的淚痕清洗幹淨,并且借着溪水帶來的寒冷迅速的冷靜了下來。
六十兩,對于她們這些農家來說,可以說是相當大的一筆巨款了。
方撫月可以很确定的說,這種情況下她的爺爺奶奶才不會管她們母女的死活,隻會過來要求分一杯羹,甚至大伯跟小叔也很有可能厚臉皮的跟過來要,畢竟她們家現在是沒有男人的。
但是不可以。
現在方城跟方明日去世了,朱老爺那邊說好的工錢自然沒了,李秋娘又即将臨盆,之後還得照顧新生的孩子,家裡哪哪都需要用錢,這六十兩要是拿出來分,家裡能剩下多少就說不好了。
而且财帛動人心,就算她謊稱方城跟方明日不久之後就會回來,但現實是家裡現在就隻有她們母女二人,說不得會不會有人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來,謀财還好,要是害命可就完了。
所以她現在必須想辦法将這六十兩藏起來。
藏在身上肯定是不行的,一個不小心掉出來可就不好解釋了,或者不小心弄丢了她得後悔一輩子,但是又要藏到哪裡去呢?
方撫月将村裡的每個角落,甚至祖墳那裡都想過了,終于想到了一個地方——後山上的破廟。
那是一間被廢棄的寺廟。
方撫月是不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隻聽村裡的人都會告誡孩子們不要去那裡,因為那裡很是邪性,明明沒有人卻經常傳出不像人的聲音,所以村裡的人上山都會繞着那塊地方走。
隻是在現在這個情況下,比起鬼方撫月更怕人,
所以她毫不猶豫的就站了起來,用力捂着懷裡的銀子,盡量不留痕迹的向寺廟走去。
到了寺廟的門口後,盡管心裡已經下定了決心,方撫月還是有些害怕的咽了咽口水。
她雙手合十小聲道:“菩薩,佛祖,不管您是哪路神仙或者哪路妖魔鬼怪,求您不要怪我,我也不想來打擾的,是真沒辦法了隻能借貴寶地一用。”
說完,方撫月又跪下拜了拜,才擡腳走了進去。
廟裡不知道發生過什麼,但四處都有清晰可見的,大大小小的血迹,方撫月忍着害怕的情緒四處找着适合藏東西的地方,卻一直沒有找到。
就在這個時候,一片枯葉落在了她的肩頭。
方撫月轉過身去就看到了院子裡那顆粗大的,但是已經枯死的樹木,樹上有好幾個廢棄的鳥窩。
她眼睛一亮直直的沖了過去,圍着樹轉了好幾圈後,最終選定了位置最高的那個廢棄的鳥窩。
她回到廟裡找來了一個燭台,手腳并用爬到了樹頂上,将鳥窩放到一邊,用燭台硬生生鑿出了一個洞,然後就找來了幾個石塊塞了進去,再将鳥窩放回去,接着就回到樹下觀察了起來。
再三确認了看不出來破綻後,她才終于下定決心将懷裡的銀子藏在她剛剛鑿出來的那個洞裡。
方撫月又爬到了樹頂上,把洞裡的石塊都掏出來扔到一邊,然後就掏出懷裡的錢袋子準備往裡邊塞去,想了想又停了下來。
她從衣服上撕下了一塊灰撲撲的補丁,将錢袋子牢牢的包了起來,才塞到了洞裡,又從樹上折了些枯枝,配合着那個鳥窩将這個洞遮掩得嚴嚴實實。
從樹上滑下去後,方撫月并沒有馬上離開,而是躲在寺廟的角落裡好一會兒,确認了周邊并沒有人偷看後才安心離開了。
下山後,方撫月為了防止李秋娘日後遇到小樹,發現她在撒謊,又繞路去了鄰村見了小樹一趟才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