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lara:“閉嘴!”
被打斷她也不惱,江菀哼笑一聲,以勝利者的姿态剜了她一眼。
Elara:“你是不是覺得你們很厲害啊?當我們幾個人是死了嗎?就算忘了我,難道你連池魚也忘了?”
江菀後退幾步,招了招手。
瞬間,兩名保安大步圍了過來。
Elara面無表情地瞥了眼,并不将這些小喽啰放在心上:“呵——急了?你急什麼?别急啊,我今天來是想跟你談點交易的。”
半晌,江菀揮退了保安。
幾個看展的年輕男女推推搡搡朝她倆待的角落走來,江菀看了Elara一眼轉身離開。Elara冷冷地睨着江菀的背影,幾秒後也跟了上去。
裡面的幾人之間的氣氛實在算不上好。
小莜:“你母親有精神疾病吧?”
雲浸擡眼盯着她,沒有說話。
望着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小莜感到一種鋒利的銳氣,這種神色出現在外表溫和的人身上,大多數會讓人覺得危險。
可她并非不知世事的年輕人,不會被一些虛有其表的厲色所震懾。
此刻她反倒感到詭異的,莫名的興奮——約莫是來自操棋者的掌控感。
小莜怪異地笑了笑:“雲小姐,你現在還年輕,再加上沒有經曆過當年的事情,很多細節你恐怕毫無所知。”
雲浸耐心地咬餌上鈎,一副好奇的樣子,吐着一戳就破的泡泡:“您又知道些什麼?”
小莜看了看旁邊的兩人,倒沒有賣什麼關子,也沒有拿喬。
“你知道虞令連家嗎?”
雲浸面色未變,聲音清淺:“有所耳聞。”
小莜眯了眯眼,繼續說:“當年姜織病重,連家在背後出了不少力。”
方向不明的一句話,有那種緩慢割肉的感覺。換個人估計便交心割肉了。
雲浸在心底嗤笑一下,臉上便愈發迷茫。
雲浸:“您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母親和連家怎麼會扯上關系?”
年長者一錘定音。
小莜:“自然有關系。”
不等雲浸再說什麼,小莜已經迫不及待,她說:“你母親年輕時和連家獨子和她女朋友交好,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姜織跟他們的關系惡化。你母親重病的那段時間,連屹曾頻繁派人到你母親面前,後來你母親精神越來越差,最終不是自殺了嗎?”
很少有人知道雲浸的母親姜織其實是自殺而亡。大家都以為是有什麼身體頑疾,熬不住才離開。
這番話以一種旁觀者的姿态說得那般雲淡風輕,令雲浸感到一種不知來路的心悸。
她思忖着這些人的目的。
“連屹是什麼地位大家都知道吧?他的的手段隻會黑不會手下留情。你恐怕是不太了解你母親當年的樣子,姜織多高傲的一人啊!”小莜說着,又看了張施彥一眼,繼續對雲浸說:“她又怎麼會在你面前表現出一點脆弱呢?”
她以為震懾到了面前年輕的姑娘。
館外商務車内。
金絲小楠木桌子上的筆電屏幕上,連策隻能看到雲浸分明的側臉,像是被精細的畫筆勾勒出來的,輪廓優越,隻是此時透着濃重的疏離和清冷。
他聽着監控裡的人說着些不知真假的陳年舊事。
交握的雙手動了動,幽深的眸子裡洩出一股狠厲的光芒。
小莜一步一步逼近雲浸,話中帶着不合時宜的愉悅感:“其實,她當年被連屹折磨得瘋得不能再瘋了!”
語調癫狂得變.态,興奮得詭異。
好像對這個現象樂見其成。
一群瘋子。
雲浸沒有動,眼中假意帶着絲戚戚哀哀的神色。
小莜的視線在雲浸的雙眼上圈了圈,似乎滿意了,這才繼續說。
“不過雲小姐,你現在也不需要憎恨誰了,畢竟——”
小莜的嘴唇在雲浸的左耳處停下,字字清晰:“連屹已經起不來了呢。”
她又加了一句,氣息很弱,似淬毒的蠱惑:“你該高興啊。”
雲浸快速消化着接收到的信息,腦中像是被什麼東西持續地敲擊着,一股一股地痛。
很輕微,但很明顯。
她的眼神動了動,“你對我母親還挺關注的。”
雲浸不緊不慢地說。
雲浸的視線有序地掠過眼前臉色各異的三人,說:“你們還有什麼想說的嗎?一下子說完吧。或者你們想聊聊,怎麼将此次會展的邀請函遞到我手裡的?”
小莜愣了一下,她以為雲浸會憤怒會懷疑,會質問真實與否。卻沒想到她隻是平和地撕掉進入戲場的無名票。
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她感受不到掌控感帶來的快感。
天花闆上的低色調白光落在牆上的畫框裡,反射在雲浸優越的眉骨上,隐約而疏疏落落的斑駁光影,時而緩慢時而快速地流淌。
在這一場特定的鬧劇裡,她像是一個涼薄無情的旁觀者,冷眼瞧着戲台上那群心思各異的人你方唱罷我登場,濃墨重彩地為她這一位觀衆勞費心思。
這期間她一直戴着溫和有禮的面具,便真的以為自己是個溫文爾雅的姑娘,她怕自欺欺人太久,心底會有不可逆的、無所由來的慌張與不安。
雲浸知道,她從來不止表面的溫和。
後知後覺地,小莜感到眼前的年輕姑娘并非色厲内荏的軟劍,恐怕是不懼變化的鐵铠甲。
正當周圍空氣凝滞,一片寂靜時。
江菀帶着一個女人走了過來。
那個女人似乎是看到了什麼,此刻停下了腳步。
雲浸感受到一陣灼熱的視線,不禁微微蹙眉偏過頭來,跟一個女人對上了視線。
那雙眼裡有震驚,迷茫,不解,懷念,最後逐漸被哀傷淹沒。
雲浸為這複雜的一眼感到奇怪,同時也有點好奇是什麼事情能讓一個人的眼睛短短幾秒變換不同的神色。
接着那個女人的目光逐個掠過剩下的幾人,一個個掃過,臉色亦一寸寸發寒。
陌生女人動了動唇似乎是想說什麼,但是可能有什麼顧慮,最終還是上前,在雲浸面前站定。
她顫抖着聲線,輕聲問道:“小姑娘,你認識姜織嗎?”
雲浸不動聲色地瞥了眼江菀,江菀眼底是明晃晃的不在意。
或者說,是一種有恃無恐的挑釁。
雲浸:“她是我母親。”
女人瞪大了雙眼,忽而猛地回頭狠狠地看了江菀一眼。
雲浸不動聲色打量着這一場眼神交鋒。
不知真假的前塵,用請君入甕這般拙劣的手段來上演,是真的覺得她沒有腦子到會信這些事?還是他們根本不懼她是否相信,目的隻是讓她知道?
不管是兩者中的哪種,對方這種有恃無恐的态度都可能讓她暗自調查下去。
但對方又刻意渲染到連家,想必是欲通過她的手将連家拉進來,再往小的角度看,可能是想将連策或者連珩拉進來。
那又能怎樣呢?就為了讓她探查二十幾年前的往事?
她感到荒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