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瞄了一眼未熄滅的屏幕。
【連策:開門。】
連策來了?
她脫下衣袖微濕的大毛衣,隻着了件保暖毛衣。起來的瞬間帶動一陣冷風,令她不得不頓住腳步順手扯了條圍巾裹好。
走到門前,她通過貓眼看到給自己發信息的人。
是連策。
她打開木門,“連策?你怎麼……”
還未等她将疑問道完,連策伸手将她拉出門外,她頓時闖進一個滿是木質香的懷抱裡,收獲了一個充滿力度和獨特氣息的擁抱。
帶着未消散完的寒氣和雪意,還有撲面而來的潮濕感。
雲浸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有些僵硬。
興許是男人感受到了,他右臂往下移,摟着她的腰,将雲浸毛茸茸的頭往自己的懷中按,下巴抵着她的頭頂,低聲道:“别動,讓我抱抱你。”
有些不容置疑的語氣,帶着誘哄和憐惜。
她感受到了男人此刻不同往日的情緒,雲浸放松下來,伸出雙手,回摟住面前的男人。
腰間的力度正逐漸加大,木質清香愈發濃烈。
這份熟悉度讓她瞬間被拉回那個迷亂的淩晨,她有些恍然。
連策低低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我馬上要出差了。”
雲浸失神半秒:“嗯,你要注意休息啊。”
連策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頭頂後,說:“我要離開幾天,去句山市。這幾日要勞煩你一件事。”
雲浸心不在焉應聲:“嗯,什麼事?”
“幫我照顧我的薄荷。”
她以為聽錯了,“嗯?”
是一隻小寵物嗎?
那應該會很可愛,但她沒有養寵物的經曆。
現在注意點方法應該還來得及吧?
對方明顯準備周全,步步周到:“不會沒關系,我會發信息教你。”
雲浸從他的下巴下掙紮出來,仰頭瞧着他,潋滟的桃花眸藏着幾分不舍,輕而易舉地就讓他投了降。她語氣很乖很輕軟:“我答應你。”
正當雲浸以為連策會放開她時,連策隻是微微俯身,用自己的額頭貼上了她的額頭。
溫熱的細膩的觸感朝兩人席卷而來。
連策情不自禁移動額頭那寸相貼的肌膚,彼此的肌膚摩挲着,緊緊相連,細密相接。
雲浸的心髒随着那輕柔但有力度的摩挲而劇烈跳動,滾燙的呼吸彼此交纏。
“我得離開了。”連策重複,好像是一場盛大的告别,裹挾着提前思念的、不止的眷戀浪潮。
雲浸也被這股離别情緒感染,悶悶地應了聲:“嗯。”
連策放開她。
猝然相離的相貼感同樣預示着往後幾天的離别。
趁她微失神之際,連策将地上的薄荷盆栽拿起來,盆栽外面套着一層便于提攜的透明袋子。
啊,原來不是名叫“薄荷”的寵物。
真的是一株薄荷。
盆栽小小的。
她伸出手。
連策将盆栽放入她手中,然後緩慢退後,跟雲浸拉開距離。
一寸一寸地挪動,就好像,是在做一場脫敏治療。
走廊的微光将他清冷的眉眼撫摸得缱绻溫柔,那眼底的神情也被攪弄得很清晰。
她緊了緊雙手。
那雙眼的眼底是毫不遮掩的侵略感,似乎是要用視線将她牢牢刻在心底,不放過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
她聽到男人輕聲道别:“照顧好自己,我很快回來。”
說完,他轉身大步離開,隻留下個背影。
這一霎那,雲浸好像懂了。
她懂了為什麼這些年她會将當年地鐵站和小區門口的背影記了那麼久。
原來,一個人走得決然,是不忍心将滿身的寒意帶給送别之人的。
可能是因為這麼多年她太孤獨了,才會一次次回望,舔舐自己經年累月的傷口。而恰巧,連策都在她的傷口裡形成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成為她記憶中的一部分,适時地将她拉出那些此路不通的記憶,告訴她:人不要一直停留在過去,也不要在回望過去的過程中将自己弄丢。
鼻尖還能聞到散不開的木質香,混合着清涼的薄荷香,形成一股永不褪味的香水調。
雲浸握着手中的薄荷,像是握住一個永恒的念想。
-
薄荷盆栽小小的,但長勢不錯,跟路邊的或被人放養的薄荷都不同。
雲浸突然覺醒了一種責任。
對于連策是否喜歡盆栽這一事,她居然沒有印象。
或許兩人沒見過那五年間是聊過隻是她沒有留在心上,或許沒說過,畢竟也不是什麼大事。
慢慢揭開外面套着的透明袋子,感覺這袋子也不是凡物啊。
她拿出手機打開搜索引擎,“冬天的薄荷怎麼養?”
出來滿屏的信息,她湊近一看。
【不要太擔心,要相信薄荷的生存能力,等它枯了再說~:)】
後面有網友追問枯了還能救嗎?
博主答:“枯了就說明該換了,再買一株,多大點事兒?”
“……”
不靠譜。
她又點開另一個回答。
【先這樣再那樣接着這樣最終那樣!】
網友:“不懂,請博主賜教,求詳細版教程。”
博主高深莫測回答:“一句話總結:無為而治。”
“……”
雲浸看了看成色極好的薄荷。
滿葉寫着“養我養我”。
她頓了下,沒有放棄,狠心往下看,手指下滑點開。
【寄養到園藝店或者植物培養所,相信我,回來你就能得到一株嶄新的薄荷盆栽。】
網友:“你猜我為什麼要搜怎麼養?”
博主答:“???那我咋知道?”
“……”
糟糕,誤入沙雕論壇。
但是,誰懂這開盲盒一般的體驗!
說實話,她有點上頭。
看多了都覺得那些博主說得有點哲理,真是恐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