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巧的是我老師那天剛好有空,我就讓他幫忙看看,他說是設計師Tobia當年為妻子設計的第一份作品。Tobia是珠寶設計界挺有名的前輩,他為妻子設計的翡翠系列當時很出圈,算是他們愛情的見證,放在現在來說,就是‘信物’,并且堅持不出售這個系列,噢對了他的妻子是我們國家的人,叫池魚,是名書法家……”
雲浸細細地浏覽着這幾行文字,半張臉在屏幕藍光的映襯下顯得寡情清冷。
她逐漸對這種巧合有點動态敏感了。
她即刻向之前加的臨南墓園的保安微信發信息,時間已經過了那天她說出口的兩日,她不清楚對方有沒有報警,是以她先問了保安他們有沒有報警。
那邊很快回複信息,說還沒報警。
雲浸挑了挑眉,雖然不太認同這種将希望都寄于她一人的行為,但也沒說什麼,隻是把朋友郵件發的推測截圖發給保安,并且從Tobia所在官網上複制了他的聯系方式,讓保安拿着聯系方式去問,再不行就直接報警。
保安自覺理虧,連連道是。
退出和保安的微信消息框後,滿屏都是沒有被消滅的紅圈圈,雲浸感到有點兒頭疼,手指篩選掉不重要的信息,這才專心回複起剩餘的信息。
【遙遙:你終于回我了……】
感受到宋浮遙的怨念,雲浸下意識看了下時間,發現她看到這條信息已經是五十三分鐘後了,于是她毫不猶豫打了個視頻過去。
響了幾聲對方還沒接。
雲浸心下奇怪。
雲浸正要懷疑是不是網絡不佳,宋浮遙那邊磨磨蹭蹭地接了。
“會不會打擾到你呀?你剛剛不會在洗……”雲浸的笑意在接觸到宋浮遙通紅的眼睛時凝固住了。
那雙向來愛笑的眼睛裡布滿了微弱的紅血絲,眉毛都被襯得憂郁起來,鼻頭哭得紅彤彤的,嘴唇殷紅,還有些細弱的顫抖。
一看就知道是大哭過的,不是因為眼睛接觸異物呈現出的過敏狀。
“怎麼了遙遙?”當下雲浸來不及想其他的,騰地站起來。
因挽起衣袖而裸露的手腕不小心碰到擱在大碗上的筷子,發出哔哩吧啦的掉落聲。
“沒事沒事,我換個地方。”雲浸先出聲,拿着手機走到沙發那邊,将手機放置好。
宋浮遙的唇角抿得直直的,本來嘴唇就哭得泛紅,現在卻莫名被壓出些蒼白的姿态。
宋浮遙:“浸……”
雲浸也有點無措,伴随着隐隐的自責。她想到剛剛在睡覺和回郵件的時間裡,宋浮遙應該是想找她傾訴的,可她卻不在,沒有回複,那一刻宋浮遙内心該是何等地難過啊,她不敢細想。
人在悲恸的時候,應當會傾向于尋找親密之人作支柱的。
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宋浮遙大哭了。
平時宋浮遙會因為一些影視作品或者小說而動容落淚,或是用開玩笑嘤嘤幾聲作可憐獲取她的心軟,但也沒有像今日這樣,眼神都要碎掉了。
“我在呢遙遙,你别怕。乖,哭久了水分流失太多,你先去喝點熱水好嗎?我在這裡等着你。”
很神奇,雲浸的幾句話就能讓宋浮遙嘈雜潮濕的内心平靜下來,宋浮遙松開抿着的唇,點點頭,把手機擱好,起身倒了杯熱水。
宋浮遙捧着熱水回到手機前,看到雲浸正靜靜地望着她。
目光平和透澈,帶着毫不掩飾的擔憂和克制。
她咽了口熱水,嘴唇得到了撫慰般不再顫抖。
“我……我今晚跟陳平易吵了一架。”宋浮遙雙手捧着水杯,眼神有點散,似乎陷入了回憶。
雲浸不動聲色攥緊自己的手指,她直覺這次的吵架并不簡單。
在雲浸的印象中,宋浮遙和陳平易很少有過争吵,他們一般能很快進行調節,彼此妥協,兩人也不是絕對感性的人,在戀愛中不會出現宋浮遙不喜歡的無理取鬧那種現象。
至少在目前看來,宋浮遙很珍惜這段感情。
“他最近,就是最近,總是跟我說他很忙,忙得連回複我一條信息的時間都沒有。距離我們上次見面還是年前聚會那次,從那以後我們幾乎處于失聯狀态,哦,還是單方面失聯那種。我巴拉巴拉在他微信上跟他說了一大堆,他連個标點符号都吝啬施舍。”說到這裡宋浮遙仰了仰頭,深呼一口氣。
她神情扭曲了一秒:“合着我在這兒當舔狗呢呗,他多高貴啊,高高在上看着我帶着喜怒哀樂來跟他分享,半句話都不回。好,你說他在實驗室做研究,沒空看手機消息吧,我連着幾天趁着早飯午飯晚飯的時間打電話給他,除了第一天他接了匆忙跟我說了句‘很忙,你先别煩我’,此後再沒接過我的電話。”
宋浮遙越說越氣,又喝了一大口水,聲音卻是逐漸慢了下來,“他以前也不這樣啊。”
“我不理解,我不明白,因為這根本就是毫無預兆啊。”
“我這是在煩他嗎?如果覺得我煩,為什麼不能好好跟我說,非要語氣這麼沖呢?”那點氣憤和悲傷已經不見了,此刻宋浮遙好像是單純地疑惑。
雲浸知道宋浮遙是個反饋意識特别強的人,她不允許她愛的人忽視她的情緒,糊弄她的心意,踐踏她的真心。
雲浸追問:“今晚呢?今晚怎麼回事?”
“今晚他趕回來拿一份文件,我問他為什麼不叫我送過去給他,他沉默了會說不想麻煩我。”宋浮遙輕嗤了下,不知道是在笑誰,“我知道他是不放心把那份文件交給我。”
雲浸呼吸微頓,心裡也感到一絲鈍痛。
“我當時不知道抽什麼瘋,就試探着伸出手想摸他手裡的那份文件,”說到這,宋浮遙突然擡起頭,苦笑:“你知道嗎?當時他的那個眼神,特别恐怖,我從來不知道他原來還有這一面,好像我是他的什麼仇人一樣,真的……真的讓我很、很不适。”
宋浮遙還記得當時陳平易隻是平靜地跟她說:“不要無理取鬧了遙遙,你再這樣我們之間就算了吧。”
算了吧?
憑什麼就這麼稀裡糊塗地讓她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