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之後就是她被激起情緒,質問他這話是什麼意思,連着前些天的噓寒問暖和思念一同翻出來,像算賬一樣,赤裸裸地呈現在陳平易面前。
她想,這都是她的證據。
證明她并非無理取鬧的證據。
“證明”,明明是她很擅長的東西。
但是陳平易隻是安靜地看着他,她從前喜歡那雙沉着冷靜的眼眸,如今被淡漠填滿。
“他走了之後我越想越委屈,怎麼會這樣啊?這幾天到底發生了什麼呢?我不明白怎麼會變成這樣。”
“雲浸,你說,怎麼會這樣呢?我真的是無理取鬧嗎?”渙散的目光有了凝聚力,對面的雲浸自然而然地接收到這種類似于求救的信号。
雲浸被這一眼看得刺痛。
雲浸仿佛也陪着她哭了一場似的,嗓音滞啞,“想不明白的事情暫時不要想了,但是遙遙你可以明白一件事,這不是你的錯。”
“你不該承受這些無故的冷暴力。”
“不管是你發微信給陳平易,還是特意找飯點打電話給他,抑或是試探着去觸碰那個并非你本意想觸碰的文件袋,這一件件一樁樁,都不是你的錯。我明白你是心裡有他且不想将自己置于未知的境地,才會跟他吵起來,但這是你的正當權益,沒有人有資格說你是錯的,也沒有人有資格說你是在無理取鬧。”
“遙遙,你是對的,錯的是陳平易。錯的是他的冷漠和不作為。”
雲浸的語氣很溫柔,但很堅定,就是會讓你忍不住相信她。
宋浮遙從來都知道。
宋浮遙的睫毛顫了顫,繃不住似的,突然就捂住嘴唇,大顆的淚珠有了落地的歸所。
人越是有人愛有人念的時候,越是委屈。
于是自己那顆沾了塵漏了隙的心被這邊縫補,那邊擦擦,很快就不會因它原本的殘缺而痛苦了。
“嗯,我知道的。”宋浮遙帶着哭腔回應。
雲浸沒有打擾她的宣洩,過了會,等到宋浮遙緩慢平複心情後,雲浸繼續說:“我知道陷入一段親密關系中會讓人患得患失,但這都是正常的,它首先源于我們的體内的激素水平影響,其次還跟感情期限有關,而親密對象也是讓我們變得奇奇怪怪的很重要的一個因素。所以遙遙,不要懷疑自己,你本身并沒有錯。”
“在我心裡,你一直都是善良熱忱,理智聰明的姑娘。”
“或許今天你對陳平易的反常行為有很多不理解的地方,但是沒關系,我們要相信你該知道的你終究會知道,解決這個矛盾需要你跟陳平易兩方,他都不急你也不需要自亂陣腳。等他願意談談你再詳細地問問他是什麼原因。”
“隻是有一個清晰的點是,造成的傷害是既定的,後續是否被彌補是你要思索接下來你們這段關系的一個因素,而是否能被彌補,是你思索得到答案後掌握的主動權。你永遠能為自己做主,遙遙。”
宋浮遙點頭,後知後覺顯出些難為情來:“我知道了。”
“怎麼,害羞呢遙遙?”見宋浮遙神情好了很多,雲浸有些失笑,調侃道。
“有點。”宋浮遙攤牌了。
雲浸抿唇,頓了下:“沒事,沒什麼事是解決不了的,如果一時認為無解,可能是角度找的不對,換幾個角度看待,總能柳暗花明。”
這一瞬間,兩人好像又回到了大學的那段日子,互相鼓勵對方,于晦暗中跌撞着尋光,于破碎的光點中汲取甘甜的養分,她們樂此不疲。
兩人相視一笑。
良久,宋浮遙說:“你還是和當年一樣。”
一樣麼?
雲浸想了下,好像也并非那麼準确。
這是宋浮遙對她的濾鏡,很厚很堅固。
雲浸略微低垂着目光,笑意柔軟,小幅度搖搖頭:“不,我變了的。”
她當年其實沒那麼好,但是成長的過程中有人不厭其煩地一遍又一遍去肯定她,向她傳遞“在乎”這種情感,讓她不敢沉溺于頑固泥沼中,不敢裹足不前顧影自憐,她珍惜這份信任與得之不易的在乎,慢慢地她就會較之前更堅定,更明亮,變得更加完整。
想到這,她愈發想念這些年來陪着她的那個男人了。
思念也被傳染似的,她正思念的對象忽然彈出條信息。
她歪頭,有些懵。
現實太理想的時候,難免會帶着小心翼翼求證的不确信感。
視頻那頭的宋浮遙拍了拍臉,發出啪啪的響聲喚回雲浸的思緒,她聽見遙遙說:“浸,我好了!我要去洗澡,哭過一場後感覺身上特别不舒服……”
雲浸眨了眨眼,慢半拍回道:“好,有事給我打電話,沒事也給我發信息。”
視頻被宋浮遙挂了後,她首先看到的是那條置頂消息上的文字。
根本不用上手點開,一目了然,像他的主人般霸道地、不容置疑的朝她腦子闖進來。
一句話看完,雲浸的瞳孔猛地一縮,心髒瀕臨失控。
砰砰砰——
心跳聲躍然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