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浸調整着早已淩亂的氣息,她像個找不着方向的林間旅人,幾經來回都逃不出連策給她布下的情意羅網。她汲取着心間源源不斷的酥麻感,這令她感到鮮活。
“我再說一遍。”連策的話引導着雲浸,即使是身居下位,他那雙眼也帶着一種從容不迫與勢在必得的掌控感。
雲浸覺得,這樣的連策很有魅力。她很想伸手撫摸那雙眼睛,這麼想着,她确實也這麼做了,還沒等她的手指觸到男人的眼部,連策就擡起手,用滾燙的掌心攏住了她的手,那雙漆黑的眼就這麼盯着她,同時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
她的眼睫顫了顫,聽到連策的聲音似是被烈火燒灼過的陳木,沉澀,渾重,帶着讓人生不起疑的堅定,卻又不失小心翼翼的柔情。
“我喜歡你,雲浸。”
不是初次聽到,但她的心還是劇烈跳動。
耳旁似被燎原大火烘烤着,雲浸動了動耳朵,聽到男人繼續說,聲音沉沉,令她産生了一種詭異的疑惑,她是否能接住這份沉甸甸的情意。
“我喜歡你很久了。從我大學那年意外跟你相遇,這五年來我們在微信上彼此了解,對不起,我克制不住被你吸引。
也許你不知道,其實你陪我走過很多艱難的時刻,陪我走過最難熬的那些時日,我漸漸地認識到你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習慣了有你的日子,我無法想象我失去你的生活。”連策扯出一個笑,眸中有一閃而過的沉重,他雙手攏住她的手,有節奏地摩擦取暖。
兩人靠得極近,她能聞到已然算是深入骨髓的木質香,香味很淡,卻總是能輕易挑弄着她的思緒,木質香的主人認真地看着她,“雲浸,我曾無數次想去找你,但是我怕,怕你拒絕我,又加上那段時間我父親出事,公司留着一堆爛攤子,所以我就未曾順從心底的念頭。
我想着一步步來吧,後來我實在忍不住,等一切逐漸步入正軌後,我就來找你了。雲浸,感謝你縱容我闖入你的世界,感謝你能愛我。”
雲浸是他秩序生活中的一抹意外。
說到這,連策沉默了下,嗓音滞澀,“我們同在虞令,相隔不遠,而我又卑劣地掌控着你的信息,知你大緻,可你對我卻一無所知,連人與人交往間最基本的稱呼,你都不曾知曉,這本身對你來說便是一種不公。
我有時會想,這幾年我想見你卻不得,其實算是對我的一種懲罰吧,懲罰我的傲慢和自私,懲罰我對你的不堪心思,懲罰我的野心勃勃……”
“别說了。”雲浸掙脫雙手,摸了摸男人繃得極緊的下颌,低頭将嘴唇貼上連策的雙唇。兩人默契選擇沒有閉上眼,目光相連,漸漸地臉都熱了起來。
雲浸的主動讓連策眸子裡的冰凍情緒得以消融。
連策伸出舌頭掃裹她的口腔内壁,好像她的唇舌是多麼可口的甘露似的,舌尖發酸,雲浸重重喘了下,退出來,額頭抵着連策額間。
“你……這沒有對我不公平。”雲浸的心情很複雜,男人這近乎剖白的心意令她心下一陣發酸。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天之驕子般的連家二少也會有這種情緒,但她又真切地知曉,這就是連策,是對她很真誠的連策。
這個男人貫穿了她至此時為止,生命中的三大時刻,童年的荒蕪懵懂,少年時的悲恸孤勇,青年時的穩定成熟,都與這個男人有關。
原來連策一直在她的生命中,從不曾離開過。
想到這她鼻腔裡的酸意連通着眼眶的熱潮,戲弄着她。
她忍不住哭了。
連策從她額間離開,有些失神地擡起指腹,擦拭掉雲浸臉色的濕潤,似歎息,“怎麼哭了。”
那雙向來明媚的桃花眸泛着水光,落了一場春來雨。
“是我來得太晚了麼?”連策垂眸看着指腹的溫熱,有些愣怔。
他胸腔積攢的窒息感與鈍痛感讓他的信念在此刻崩塌。
他隻知道他讓他愛的人傷心了。
那他之前所規劃的一切,是錯的?
他應該早點來到她身邊的。
雲浸看到男人眼底突然漫上的紅意,有些心驚,她大腦有瞬間的空白,這一幕跟以往相處的點滴有所重合,她似乎發覺到了她的男朋友,是有點缺乏安全感的。
她見不得連策這樣子,在她心中,他該是運籌帷幄,波瀾不驚,意氣風發,傲骨折不碎的,而非此時這般,身上籠罩着一股沉沉的孤寂感。
雲浸眨了下眼睛,落下一滴淚,落到連策抓着雲浸手腕的手背上,滾燙的熱淚像黑夜中一盞微弱的鬼火,連策擡起眼,看到雲浸眼裡隻有他一人,“不是。嗚——不是你來得太晚了,是我、是我後悔沒能早些遇見你。”
心底的猶疑和乍起的挫敗被雲浸這句話擊碎,連策内心的執念一同消散,他笑了笑,恢複平常的模樣,好像天塌了他也能遊刃有餘地撐着,不會因此而消沉失意,他揉了揉雲浸的臉:“傻瓜,别哭了,成小花貓了。”
他笑着調弄,“好不好,嗯?我的小貓。”
雲浸帶着明顯的哭腔,聲音似小獸哀鳴般:“眼淚它有自己的想法。”
連策一本正經附和她:“對,都怪眼淚。”
雲浸被男人的眼神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别開臉,掩耳盜鈴般平複心情。
連策起身,坐到她旁邊,擁住她。
雲浸的下巴擱在他肩膀上,感覺身體上流掉的水分被這個懷抱的暖意彌補了。
連策偏頭吻她的側臉:“命運之事,交給命運,不要妄攬責任。我們相遇的事情不該讓你覺得後悔。”
“知道了。”雲浸悄悄鼓起腮幫子,有些不認同。
“真知道?”連策聽到了這聲不太情願的悶悶應答。
“嗯嗯。”
“讓我看看,”連策将雲浸退出來,捏起她的下巴,左右晃了晃,“嗯,我的小貓好乖。”
雲浸臉熱:“我才不是小貓。”
連策定定看着她,神色認真,“我們是最契合的朋友,從現在開始也會是最契合的愛人。這點毋庸置疑,所以,我的雲浸,我愛你,你能感受到麼?”
這一字一句清晰地傳達到她的耳朵,她不知道此刻她的嘴角是逐漸上揚的。
“聽清楚了?不清楚的話,想聽多少我就說多少。”連策輕微歪了歪頭。
“知道了,阿策。”
雲浸覺得歪頭看着她的連策,同樣很性感,于是她不受控制般,慢慢低頭,吻上了那張同樣性感的薄唇。
如願看到男人眸中掀起了波浪,氣息跟着亂了幾分。
連策擡手摁住雲浸的頭部,舌頭故技重施,強硬撬開雲浸的牙關,同她的唇齒舌面相糾纏,她被迫承受着這個占有欲十足的吻,覺得她要溺斃在連策的氣息裡了,同時似乎還能嗅到一絲輕微的薄荷香,大概是桌上那小盆栽與他的主人心有靈犀吧。
吻着吻着連策雙手捧着雲浸的頭部,隻是彼此唇間仍然糾纏,滋滋的親吻水聲讓雲浸感到一股熟悉的窒息感。
她推了推男人的胸膛。
連策頓了下,唇舌緩緩從她的口中抽離,額頭抵着雲浸的額頭,兩人淩亂的氣息纏在一起,帶來一陣熱度。
“雲浸,你怎麼這麼招人喜歡?”連策用他的鼻尖磨了磨雲浸的鼻尖。
“嗯。”雲浸氣息不穩地回應。
“喜歡我這麼對你嗎?”連策聲調又啞了幾度。
雲浸看着他,抿着唇,沒有說話。
“乖,别這樣看着我。”連策離開她的鼻尖,忽然用一隻手遮住雲浸的眼睛。
“嗯?為什麼?”雲浸思緒凝固着,下意識問出口。睫毛眨呀眨,弄得連策手心一陣酥癢,這份癢意直往他心間鑽。
他喉間也染上了七分酥癢,滾了滾,說:“我怕我會忍不住……”
遇到雲浸,他很難克制住心底的想法,更别說現在是雲浸難得的主動,他隻覺得雲浸在他心口放了一簇煙花,卻是經久不衰。
“忍什麼?”雲浸拿開他的手。
連策用拇指很輕地碾過雲浸紅潤的下唇,沉默不語。
默契的愛人知曉對方的全部,哪怕是一個眼神。
雲浸很輕地笑了笑,眼底逐漸染上令他癡迷的風情。
“為什麼要忍?我的——男朋友。”雲浸的右手覆上連策的手背,輕輕地摩挲着。
連策的呼吸瞬間變重了,向來理性的他哪還管什麼克制,重重親了上去。
“唔——”
對雲浸上瘾,這是一種本能。
本來心血來潮想扭轉下風,不料沒把控好度又把自己搭了進去,雲浸整個人軟成一團,像一灘軟奶油,陷在連策懷中,已經快要缺氧。
許久,連策才意猶未盡放開她。
雲浸覺得此刻自己就像一條被打撈起來而極度缺水的魚,五感都延遲了。
連策倒了杯溫水,慢慢地喂着她,等到她反應過來,才說:“我自己來。”
說着就要接過那杯溫水。
連策舔了下唇,逼問:“怎麼,用完就丢?”
雲浸伸出去的手毫無預兆地抖了抖,縮了回來。
“……”
“才沒有。”
“沒有什麼?”
連策惡趣味上瘾,非要逼着她說出自己想聽的話。
雲浸不說話,直勾勾看着人。
連策敗下陣來,問:“我們是什麼關系?”
雲浸咽了咽口水:“情侶關系。”
“那情侶之間喂個水怎麼了?還是雲小浸,你在讨親?”
雲浸:“?”
“如果不是親不夠,想讓我繼續親你的話……情侶之間我暫時想不到什麼讓你拒絕我的理由。”
雲浸張了張嘴,說不出話。
她知道那隻是一種下意識不想麻煩别人的反應。
可她同時卻也忘了,他們是情侶,情侶之間不應該用這種思維方式思考。
連策看夠了愛人的迷茫,“還想親嗎?”
雲浸下意識搖搖頭。
連策失望地應了聲。
“那有什麼問題嗎?”連策繼續用杯沿碰了碰她的唇。
雲浸乖乖回答:“沒有。”
于是連策繼續喂她喝完剩下的水。
等雲浸含住口中的水,想咽下最後一口溫水時,連策冷不防說了句:“我也渴了。”
雲浸的眼睛往桌上的水壺看了眼。
這時連策的俊臉逼近她,含住她的唇,攪弄着她的舌頭,像是搶奪什麼珍馐美味一般。突如其來的動作令她瞪大雙眼,連策強勢地糾纏她裝滿水的口腔,舌頭比事前設定好的電腦程序還要運作靈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