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策眼神一閃,把牙刷的另一面轉過來。由于視角和沒怎麼仔細看的原因,一開始雲浸并沒來得及發現牙膏被擠到對着她的那面的相反面。
噢,原來是擠牙膏擠偏了。
見此,雲浸不客氣地笑了起來。
露出一小排潔白的牙齒,桃花眸被愉悅填滿。
“有這麼好笑嗎?”連策克制着嘴角,故作深沉問道。
雲浸挪步走上去,“還好,一般,一般。”
連策幫她把未說完的話自動補全:“一般好笑?”
“沒事,好歹還在牙膏上。”雲浸在他身前站定,伸出空着的另一隻手輕輕揉了揉連策的頭發,像安慰做錯事情的小孩兒一樣。
連策很喜歡揉她的頭發,她也揉揉看是什麼感覺。
嗯,手感果然不錯。
連策微低頭,方便雲浸的動作,自己也笑了:“哄小孩兒呢?”
“是啊,連小策——哦不對,是連小朋友,做得真棒!不要灰心。”說完,雲浸一副求獎勵的模樣,笑眼亮晶晶地看着連策,生動诠釋了得了便宜還賣乖。
連策失笑,“那……我再擠一點。”
說完,連策接過雲浸手中的東西,嗓音帶着清淺笑意:“辛苦了,女朋友。”
他用新牙刷将雲浸的牙刷側面的牙膏刮下來,再拿起洗漱台上的牙膏重新擠好。
雲浸:“這個量很合适。”
她正要接過她的牙刷,連策又小幅度地收回伸出的手。
她微挑眉,無辜道:“連小朋友,還要誇誇?”
連策:“張嘴。”
雲浸看着他,突然明白他要做什麼。于是她的目光緊盯着連策的面容,緩慢地張開嘴。
連策的視線在她不經意伸出來的那一小截舌頭上停留了幾秒,沉沉開口:“讓你張嘴,伸什麼舌頭?”
邊說還邊用他的牙膏柄輕輕敲了敲雲浸的側臉。
雲浸委屈地看了他一眼,乖乖張嘴。
連策把牙刷塞到她嘴裡,乍然空出來的手懲罰似的拍了拍剛剛雲浸被敲過的側臉。
“受着。”
兩人同步漱口,刷牙。
整齊的動作引得兩人不由頓住,洗手台前是一面大鏡子,此時彼此正望向鏡中的人。
彼此望的都不是自己,而是對方。
幾秒過後,又不約而同地移開目光,皆低垂着眼皮。
隻是刷牙的動作倒是都慢了許多。
但再慢又能拖延多少時間呢?兩人很快洗漱完出來。
雲浸習慣了一個人生活,她從前沒想過自己的生活會被另一個人占據,在跟連策周旋的時候也很少去想自己的生活中多一個人會是什麼模樣。
不過,現在她好像知道了。
但是她竟然一點都不排斥,隻感到雀躍與滿足。
那是很久沒有在深夜中,在孤身一人的房子裡體會過的感受。
有時候習慣是一種很難改變的東西,它規劃出一處讓人難以拒絕的舒适區,接納那些形形色色的靈魂,是頑固得近乎能彰顯人性的存在。雲浸曾經以為她會待在舒适區裡很久,很久,久到她能給自己一個走出來的機會。
後來,是連策強勢地闖入她的舒适區,将她抱出來,為她扛住了未知的代價和設想中的恐懼。
她想,習慣也不是那麼難以改變。
遇到連策,輕易去改變是能理解的。
兩人來到雲浸的房間,雲浸從櫃子裡翻開洗幹淨但沒穿過的睡衣睡褲。
“這個尺碼是我下單的時候買錯的,你應當勉強能穿下,試試吧。”
“好。”連策接過,就要轉身出門。
“等等。”雲浸喊住他。
“嗯?”連策側頭看過來。
雲浸先一步上了床,說:“你在這換吧,外頭太冷,我不看你的。”
說完,似乎是想證明一般,她把頭縮進了被子裡,隻留給連策一個凸起的被包。
連策頓了頓,視線又看了看手中的衣物。
為了不讓這個小傻子蒙在被子裡那麼久,連策快速地換好睡衣睡褲,把換下的衣物快速折疊好擱在一旁的椅子上。
“我換好了。”這套睡衣睡褲是黑色系的寬松暖絨制的,穿起來很舒服。
連策不合時宜地想雲浸到底是怎麼才能買錯成這個碼數。
聽到連策的聲音,雲浸窸窸窣窣地将頭試探性地移出來,像個警惕的小動物般。
“你把燈關了,把台燈打開。”雲浸縮在被子裡,隻露出一個頭,柔軟白淨的小臉對着連策。
連策照做,還貼心地把落地窗的簾子拉上,徹底阻隔了外頭的落雪。
橙黃的燈光下,襯得雲浸的眼睛亮晶晶的。
連策定定看了幾秒,慢條斯理整了整身上的睡衣,上了床。
他拉低雲浸裹着的棉被,“不要悶着。”
“噢。”雲浸掩耳盜鈴般閉上眼睛。
連策在她身旁左邊躺下。
兩人之間驟靜,暧昧因子不安分地流淌着。
從雲浸這邊流向連策那邊,再從連策那邊滾回雲浸這頭。
“外面雪停了嗎?”
“沒,還在下。”
“嗯。”
“怕黑?”
雲浸細細地想了一下,發覺自己其實并沒有準确的答案,她輕聲開口:“不知道,隻是習慣了開盞台燈睡覺,亮度如何不重要,有點光就好。”
或許是怕的,隻是潛意識裡隐藏了這種恐懼吧。
連策沉默了會,低低應道:“嗯。”
雲浸閉着雙眼,卻毫無睡意,她總是會想到今晚發生的場景,一幀一幀,都讓她有點恍惚,總是覺得不太真實,怎麼就一晚上,她就擁有了新的身份呢。
她有男朋友了。
她戀愛了。
她的男朋友是連策。
雲浸動了動,卻無意間碰到了連策的小腿,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撤回自己的腳,頗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氣勢。
“腳怎麼這麼冰?一直都這樣嗎?”雲浸感受到連策将臉轉向她的方向。
雲浸眼珠子滾了滾,沒有睜眼:“對。”
“手呢?我看看。”連策邊說邊覆上雲浸的左手,全方位摩挲着,像在感受,又像在安撫,然後不輕不重地揉起來。
“怎麼不用暖手寶?”
“在書房,懶得拿過來了。”
手中的溫度太舒服了,雲浸甚至還升起了将右手也一并交給他取暖的念頭,隻是被自己克制住了,但還是不禁感歎:“你的手好暖。”
明明她剛剛全身都縮進被子裡了,也沒見哪裡暖起來。
而連策剛上床,手腳卻是溫熱的。
正想着,雲浸感受到連策的手臂越過她的腹部,将她的右手一并拉過來,并用他的雙手揉搓她的雙手。
這下,她不得不睜開眼睛。
身邊的男人眉骨高挺,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陰影,臉部輪廓流暢,從這個角度看過去,頗有些菩薩低眉的悲憫之感,看得久了,恍惚又覺得是清心寡欲的薄情相。
感受到她的視線,連策面色如常,“幫你取暖,要對稱。”
“我捂捂就熱了。”雖是這麼說,但雲浸也沒把雙手抽出來,任由它在連策寬厚有力的掌心中沉淪。
“嗯,我知道,”連策手中動作不停,越來越有章法,他說:“可我想幫你揉。”
“很舒服。”雲浸坦誠,内心蓦然生出一點微妙的羞恥感。
“是嗎?那腳呢,需要我幫你取暖嗎?”連策低笑,聲音帶動胸腔傳來震動,往她心上灑。
雲浸此時自然是不好意思說想要的,盡管她内心是想的。
“……不了,等會就……熱了。”雲浸一句話還沒說完,她就感受到雙腳被連策的雙腳禁锢住,然後他試探性地摩挲着,覆蓋着,摁壓着,并很有技巧地不讓被子漏風進來。
“沒關系,我幫你可以快一點。”四平八穩的語氣,一派君子之風。
雲浸承認,她可恥地沉溺在身體上下的溫熱中了。
“過幾天我帶你去看看中醫,好嗎?”連策問,溫熱的氣息噴在她臉龐側。
之前連策推薦過一個中醫給雲浸,但當時雲浸太忙就沒來及去看,後來漸漸地便也忘記了這件事,現在連策提起來,她才想起。
不知怎的,她忽然有些心虛,但好在連策并沒有細問。
“好。”她閉了閉眼,身心有點滿足。
不知過了多久,雲浸的手腳被他弄溫熱了。
“好了,睡吧。”連策停下手腳的動作,抱住雲浸,将下巴擱在她的頭頂,低聲道。
雲浸覺得脖子有點癢,她想伸手把發絲撥到一旁,于是動了動身體,頃刻間便感受到更深的禁锢。
“别動,就這麼睡。”此刻,在一片黑暗中,才能真正還原出幾分連策真實的模樣來。
強勢的,清冷的,深沉的。
他将人摟緊,“不早了,明天想跟你說件事。”
雲浸知道他是誤會了,“噢,但是我脖子有點癢。”
連策松了點力道,呼吸微亂,問:“哪裡癢?”
雲浸見狀便掙開他環在她的手臂上的一條胳膊,自己整理了下頭發。
連策順勢放開手臂。
“好了。”
整理完後雲浸瞥了他一眼,用手指戳戳他的手臂,輕聲開口。
連策頓了頓:“嗯?”
“可以抱我了。”雲浸保持着微側的身體,臉對着連策的方向,飛快地閉上雙眼,眼睫還有點顫動的痕迹,扇動着連策有點躁動的心。
接收到她的信息,連策的眼底漾上了細碎笑意,喃喃道:“雲浸,你真的是……”
接着,雲浸就感受到唇上傳來一抹溫熱,由輕到重,全方位碾過她的唇。
軟軟的。
“唔……”她不期然呻.吟出聲,反應過來後心下微燥,提防着不敢再出聲。
她正陷入滾燙的情緒裡,沒有注意到連策垂眸看她的雙眸,翻滾着掙紮着怎樣的風暴。
她被親得迷迷糊糊的,軟白的小臉很快漫上绯紅,雙眸也有些遲滞,連策側着身,一手撫着她的側臉,一手握住她的手腕,他的手背爆出突起的青筋,在暖黃的光下有些色.氣的性感。
舌尖靈活鑽入雲浸的口腔,勾住舌頭,纏住,舔舐,偶爾掃裹她的上壁,甚至還頂.到喉嚨,雲浸胸口劇烈起伏着,與連策抵住她右臉的手臂接觸,霎時又卷起一陣燎原的欲.火,在夜晚燃燒不止,燒出無盡的愛意,燃着灼熱的情意。
“唔——”雲浸受不了了,她的大腦被男人的動作弄得同樣地興奮,她覺得彼時她化身成一隻撲火的飛蛾,不想離開這攤灼熱的篝火。
愛與痛,她同樣心甘情願沉淪。
吻得久了,兩人重重喘着,心照不宣放開雙唇,在沉沉的喘息聲中,又是一陣意動。
連策很快就移開了唇,移到她的耳旁,不容置疑道:“睡覺。”
雲浸舔舔唇部殘留的水漬,喉嚨滾動,眼睫顫動。
說完,連策收回雙手,平躺在雲浸身側,微微曲起右腿,再親下去,大概不用睡了。
他可不能保證會發生什麼失控之事。
連策克制住内心叫嚣着破土而出的欲.望,接着摟抱着她,不再動彈。
察覺連策沒了其他動作,就隻是抱着她,好像這樣已經很滿足,雲浸才睜開雙眼,有些茫然地盯着天花闆。
台燈折射出點點橙黃暖光,光下的兩人都暖暖的。
過了一會,她又感受到耳旁傳來噴薄微熱的氣息。
她被包圍在木質冷香中,聽到男人蠱惑的聲調。
“晚安,我的阿浸。”
從前兩人道晚安,都是相隔着不可觸碰的距離,帶着缱绻的克制,而今卻多了份意動的滿足。
雲浸咽了咽口水,感受着心間的悸動,輕聲回應:“晚安……我的連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