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身的化固符文刹那間亮若晖光,刻紋被催若沸起的熔金,道道淌過木劍劍身,被長虹直落的炙熱劍勢緊逼不放。
虹晶石所鑄的劍鋒破開木劍的潮勢屏障,猝然落在熾金刻紋之上!
木劍硬接下丹心兩式,被長虹劍挑破一處寸長的刻文,符效驟洩——
“咔!”
本就勉力支撐的劍身再也難敵對方劍勢,嗚咽般的木裂聲疊起。
數道聲響難逃修者的敏銳聽感。
先前便看好長虹的弟子登時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輕嗤道:“執意要用木劍比擂,不知是輕敵還是自傲,終究不過是劍斷台上的結果。”
“那把木劍不會真的要斷了吧?”台下有人憂道,“若是斷劍,豈不是隻能認輸了。”
兩劍對拼難分,水火兩勢有一瞬僵持。容沛握劍力勁未松,出聲道:“謝師弟,你劍身已有裂紋。若是再比下去,隻怕刀劍無眼,劍斷那刻來不及收勢就會傷及你。”
謝昀川雖處劣勢,劍勁卻不見半分削減。轉瞬間兩人又過數招,劍身上的裂紋與微黯符文錯綜交纏,一時欲裂止裂,難分彼此。
他微擡眼,提腕推劍分毫不讓,竟又是一式“雲卷驚雷”咆哮刺出,發于半裂劍身而威能不減!
謝昀川因力盡微啞,卻吐字清晰,毫無猶疑。
他道:“誰說我的劍會斷了?”
與此同時——
“誰說他的劍會斷了。”
臨窗看台,不知何時走到窗邊的薛成瑾遙觀戰局,幾乎與他同時出聲。
薛成瑾看向那柄刻紋忽閃、竭力相抗的木劍時不易察覺地一笑,眸中閃動幾分傲然:“……也不仔細看看,上面的刻紋到底是誰畫的。”
隻他話落片刻,戰局頃刻出現轉機。
謝昀川那把半裂之劍竟還未散架,向上挑開長虹逼壓的劍刃,攻守異位朝容沛反擊而去!
木劍宛若絕境之徒,強頂着摧折的風險接連猛劈向容沛手中長虹,劍與劍糾纏不休,又迸發出數道令人牙酸的木裂聲。
容沛見他毫無退縮之意,手腕一道急轉,長虹斜揮硬抗下潮水劍意。木刃落在虹晶所鑄的堅韌劍身近乎以卵擊石,傷八百而自損一千。
被木劍搏命般激怒的長虹終被消磨盡了耐心,隻見容沛後撤半步,手中劍甩至身後聚勁高舉,竟是再起丹心第一式——
“朱明引”舉劍引火,緊接“赤燧擊”猛刺而出!
丹心劍法素是以火破勢的悍勁之劍。
容沛先前用兩式劍招半破木劍咒文,此刻沉肘翻腕,沖勢未停,意欲再度貫式而出,将木劍徹底劈作兩段!
謝昀川當即撤手險避,免讓木劍損于長虹的“赤燧擊”下。
劍鋒從他額前急掠而過,一縷黑發被利落削斷,落地無聲。
戰至此刻,再退即是半步踏入輸局。
四下或是驚疑,或是感其敗勢已顯,唏噓聲起。
人群躁動不安間,謝昀川身法催至極緻,下一步即将踩到比武台沿。
可正當此時,他半步踏偏點地而起,竟以匪夷所思的角度半空彎身,同長虹此式的最後一劍相錯而過。
隻在刹那,木劍反手直指容沛空門,以風起之勢卷去!
兩人不約而同地在此刻選擇以同套劍法貫式相疊,以勢推勢,出劍威力驚人。
風起。
雲卷。
滄浪生!
謝昀川手中木劍劍威蓄極,尖鋒如驟風卷雲,與長虹數招相接。
任劈任刺招招劍影詭谲,竟比先前要更厲、更疾,每招出劍神鬼莫測,風過利聲起。
近前的劍修弟子驚呼道:“天啊,好快的劍影!這一式‘雲卷驚雷’簡直快要看不清劍尖落處了。”
“嗯?這道劍意是……”
詹月衣抵指摩挲下颔,若有所悟般沉吟片刻。
忽地,他搖扇的動作一滞,竟下意識地震然出聲,又立即抑住失态的尾音,有些微怔神道:“謝仙友竟能如此連招破局,果真是……木劍難藏其鋒呢。”
謝昀川以奇制力,容沛手中長虹一時被木劍牽制,兩人數招争鋒快如流水。
可愈是這般看似僵持無奇,劍招之下愈是暗流湧動。
跨境比劍虧在劍道體悟,虧在修為境界。倘若前者能以天賦追平,後者卻難以跨越時間短期積補。
何況一整個境界之差。
容沛無疑清楚此點。
縱然謝昀川出招再詭,又能如何?
一力破乾坤,唯有劍招夠勁夠強,才能所向披靡!
風雲變化,情勢陡轉!
長虹驟然從謝昀川右下空處劈出,意在躲劍,更在攻劍。
虹晶劍身如流火激起,一式“绛河裂”蘊勢已久,終于勘破木劍軌迹。
劍招被看透的那一刻,便是破綻乍露時。
長虹攜火直斬疾下,劍中烈烈火勢近要将風聲撕裂,攜尖厲劍嘯劈向謝昀川左肩三分往前。
下一瞬,謝昀川手中木劍果真分毫不差地閃現那處,宛如直迎而上!
容沛眼中推演得算的喜色畢顯,劍勢豪灌而出,長虹如要破空斬裂般朝木劍劍身劈去——
須臾之間,木劍蓦地由實轉虛。
長虹落處劍影晃過,竟直指向少年左肩!
謝昀川以硬接一劍為代價,手中木劍奇詭換位,以霹靂淩雲之勢揮斬而出。
長虹劍鋒釘入他左肩刹那,木劍已經來到容沛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