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兩人在此之前有多麼憤怒,此時景謝與薄柏青兩人腦海都在瘋狂回蕩着這細節栩栩如生的畫。
薄柏青人生中鮮少遇到什麼靈魂震撼、乃至于大腦宕機的事情。
他慣來把所有的事情整理得井井有條、按照一個穩定的進程運行,偶爾的出格也在可控情況下,但眼前的景象完全震撼他一個絕對的唯物主義者。
薄柏青沒反應過來。
比起裡面的親昵小人畫,顯然這無比神學的畫面更能打擊到他堅定的道心。
任一個物理化生滿分、理科競賽好手,打小和科學實驗打交道的人看到這個畫面,都會大腦宕機。
許是因為景謝經常和不三不四的人勾肩搭背聽無傷大雅的黃腔,又熱衷于幻想與浪漫,而且直到現在還堅信不疑有外星人統治地球。
面對這極端不合理的畫面,以及這尴尬到爆炸的親吻畫面,景謝比薄柏青更早接受更早回神。
此時與薄柏青相貼的地方溫度都傳遞過來,不注意到還好,注意到格外肉麻,這種肢體接觸讓景謝渾身上下不住地起雞皮疙瘩。
景謝手死死攀着薄柏青的脊背,用力錘了兩下,低聲呵斥道:“你td松手!”
薄柏青已經成為一具屍體。
他望着轉校生上面還在實時播放的畫面,如同負隅頑抗,試圖找回自己曾經本來有現在碎了一地的唯物主義。
他腦子雖不在身上,但習慣還在,薄柏青冷漠回嘴:“你先松。”
薄柏青已經習慣了景謝流氓的行徑,薄柏青松手大概率會結結實實挨上一拳,雖然能躲但糟心,薄柏青沒放,景謝操了一聲:
“靠的,你看看現在什麼情況!!”
兩人用力攪混在一起。
景謝發力掙紮,終于借着後腰發力把靈魂出鞘的薄柏青給掀翻,他着身後的門闆,低低喘氣,忍住偷襲給薄柏青一拳的沖動。
他從薄柏青震撼麻木的反應确定不是幻覺,景謝臉如黑炭,對着教室角落的人冷道:
“喂,你,叫宋雪松是吧。”
景謝忍了又忍,他沒有對同班同學動手的習慣薄柏青除外,但這次實在是忍不了了:“來,你跟我出來。你先出來,我們哥倆好好聊聊。”
他捏了捏手指指骨,漂亮的手指被捏得咯吱作響。
宋雪松坐在角落,他被校霸和學神當成喂飯,沉迷于手中的草稿和急于把腦海裡想法付諸于現實,壓根就沒有在意驟然變了氛圍的教室也沒有注意到教室格外安靜情況。
一入迷,做飯頭子視外界于無物。
可憐的轉校生還沒發現,他悄咪咪珍藏不敢、也不願意見人的同人圖,在正常人完全無法想象的情況下,以異常荒謬的形式公共直播了。
在景謝喊他名字時,宋松雪沉迷手中的同人圖,都沒有擡起頭來。
随後,在這衆目睽睽一雙雙火熱的眼睛盯着他的時候,幾道聲音又冷不丁探出。
‘這裡的唇,可以在貼近一點。’
‘校霸好像唇更挺翹……唇形好飽滿,好像是粉色的,要怎麼畫出軟軟彈彈的感覺呢?’
‘看起來好好親。’
仿佛熄火一樣。
教室愈發寂靜無聲。
好猛!
教室裡的人,突然對角落這位轉校生肅然起敬。
誰能想到,這腼腆、自從轉校過來一和人說話就結巴、不怎麼讨喜的哥們,内心竟然這麼狂野膽大,連真校霸都不放在眼裡。
這位是真神啊!
景謝的眉心抽了抽,神情更黑了。景謝貌美但難相處的五官、此時愈發兇戾。
我去!
本來打算就這麼算了——
景謝忍無可忍,冷笑一聲,見喊人無效,便大跨步向前要把這個新來的、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學生拉出去親切問候一番。
在景謝跨步往前時,站在一旁薄柏青終于反應過來,他依靠在身後的門上,手交疊着,他修長的手抵住自己不斷跳動的眉心,艱難地找到自己的靈魂。
薄柏青心煩地扯住景謝的手腕,發力緊扣,冷漠呵斥:“站住。你欺負同學一個看看?”
景謝:“松開。”
景謝掙紮一下,背對着薄柏青,竟沒有掙脫動。
兩人僵持在原地。果然是活不投機半句多,不過是幾分鐘,硝煙味又重新蔓延。
“——什麼欺負同學?”
一道嚴厲地女聲從班級外聲先奪人。
就在僵持之時,班主任周晴踩着高跟鞋走到教室,高跟鞋哐哐作響。
她人不高,但踩着一雙高跟鞋虎虎生威,她手中握着一根三角尺,帶着眼鏡的眼鏡環視教室。
在講台上看到後方一片狼藉,滿地桌子殘骸,周晴擰眉,啪地一下把數學課本甩在桌上。
周晴說:
“這是怎麼了?”
周晴犀利的眼睛看向後排滿地狼藉:“景謝,你又給我惹事了?”
從教室拉長的講台往後拉,看到綠色後門上貼着星星落落的學生報,不少被震落在地,地上兩塊木桌扭擠在一起,考卷四散,散開了一片。
顯然經曆了什麼暴力沖突與對待。
周晴深呼一口氣:“現在還不友愛同學?景謝,我不在意你考得好不好、喜不喜歡标新立異,我對你隻有一個要求,别使用暴力。”
她的三角尺在桌面上哐當作響。
“——景謝,你自己說,什麼情況。”
教室寂靜無聲,唯有空調幽幽轉動的聲響,班級的同學目光隐晦地看過來。
說了别在教室裡打架。
早在老師進來時候,薄柏青就松開手。和景謝一樣,他也對這種肢體接觸敬謝不敏,隻是表現得并不明顯。
景謝把自己的手腕插在褲子口袋中,也沒有了耐心,壓下無名的火,對周晴展顔一笑:
“……沒什麼情況,就你看到的這個樣子。”
景謝彎彎眼睛,绮麗五官賣乖時能晃瞎人的眼睛:“我主動請求去外面罰站。還周老師清淨課堂。”
卷發少年離開深深看了一眼坐在角落瘦瘦小小的男生,随即扭頭便就出去了。
周晴:“景謝!”
班主任沒叫住人,教室後門被哐當一聲關上了。
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天然帶着不服天不服地的銳氣,刺頭得不得了,連帶着消瘦挺拔的背影都帶着說不清的尖銳,像是雜亂生長色彩鮮明的刺玫,紮手,又野性難馴。
周晴:“這孩子……”
薄柏青撩起眼皮,打斷了她:“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