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景謝短暫停頓時,青筋分明、骨節硬朗的手已經按住綠色的門,推門而進。
“報告。”
物理老師讓兩人回到位置上,繼續用非常催眠的聲音語調緩慢地講着物理題目。
物理課課堂與數學課的待遇半斤八兩,一個賽一個的安靜。隻是在兩人進來教室時,班級裡的同學竟然毫無睡意,看向兩人像是探照燈,目光如炬。
如果視線有實體的話,景謝和薄柏青肯定會被看個對穿。
景謝:“……”
景謝微妙起一身雞皮疙瘩。
作為學校裡天天搞事的刺頭,景謝其實已經習慣了各種目光,但這次的目光好像有所不同。
同班同學的目光裡面好像有莫名的意味,讓景謝有幾分心感不妙,但景謝的臉上端得冷漠,狹長的眼睛看了一眼薄柏青的背影,桃花眼冷淡,好像渾然不覺班級裡的奇怪的氛圍,往自己的位置上走去。
作為一個真·校霸,景謝非常有個人包袱。
要帥。
帥哥人設是絕對不能掉的。
在進入教室後,薄柏青就完全沒有任何多餘的動靜,他慣來很冷,顯而易見的冷漠,疏離感很重。
兩個高挑的少年從門外走進來時,身高腿長,壓迫感很強,又生了兩張放哪裡都吸引人目光的好臉,隻是出挑的臉上都冷臉,身上冷氣不要錢的往外面撒。
混像是剛在外面打了一架回來,連進教室的距離都硬生生隔了兩三個身位。
班級裡不少人的目光隐晦景謝和薄柏青的臉上,心中不由得驚歎:
這怎麼能磕得下去的!
兩人分明就是下一秒都能打起來的氣場不和………
物理老師敲了敲黑闆,拉會了教室裡其他人的目光,而景謝和薄柏青已經走到了教室後排。
那奇怪的目光少了不少,景謝松了口氣。
薄柏青先一步走在景謝前面,已經坐回位置上。
薄柏青抽屜裡的書一整排,收拾得整潔無比,桌面上隻有一根筆一本習題,沒有任何多餘的東西。和景謝一上課就亂成一鍋粥的桌面完全不同。
同桌大半個星期,景謝對這位學習好到極點的優等生也有一定了解。
薄柏青此人規規矩矩,按班就部,做什麼都井井有序,他一定有很重的強迫症。
但這種極端規整景謝看了就難受,像手欠的貓,十分想把這種整齊到極緻的秩序給打亂。
景謝眼不見心不煩地移開眼睛。自己的位置被人搬起來,景謝沒往薄柏青身上想。
景謝坐在位置上,從自己亂糟糟的抽屜裡拔出一個遊戲機單手玩俄羅斯方塊。
空調機哐哐地吹,冰涼的室内溫度讓人想打瞌睡。今天的事情實在是夠多的。
景謝百無聊賴地玩俄羅斯方塊,但不知道是不是他太敏感了,總感覺教室裡若有似無得目光粘在身上,景謝擡眼,掃過班級前面一個又一個正襟危坐的後腦勺。
錯覺嗎?
景謝又低下頭,手指微動,俄羅斯方塊消掉了一排,玩了一段時間,卻又突然擡頭,看到班級幾張姑娘的臉縮了回去。
同班姑娘裡的眼神如狼似虎,不像是害羞而腼腆,還帶着其他莫名的雀躍和凝視。
景謝:“……”
如果是以前,景謝指不定還覺得是因為自己魅力太大,他本來就長得好,被人偷看也正常,但這次景謝隻感覺到說不清的微妙。
窺探自己的目光裡面,帶着某種景謝不敢深挖的興奮。
景謝遲疑了一會,心想:莫不會是,剛才那道聲音不僅他聽到了,班級同學也聽到了?
這個念頭實在是有點驚悚了,這想法一出來,景謝手中的俄羅斯方塊都玩不下去了。
停頓了一會,景謝勉為其難地用手肘動了動薄柏青,稍微靠着過去,壓低聲音道:“喂。”
景謝的聲音很低,語氣很臭:“有沒有可能,剛才聽到那一道聲音的不隻有我們兩個?”
薄柏青一開始沒理他,景謝想到這個可能,心中的心情已經極為麻木,又用力推兩下,薄柏青的手被他一推,在白淨的卷子上拉出黑黑長長的劃痕。
薄柏青頭也不擡,無聲地深吐出一口氣,漠然中又有幾分在一周内被折磨出來的習以為常,拿出塗改液在黑色的劃痕上塗塗改改:
“理由。”
把劃痕用塗改液修飾出白痕沒那麼刺目後,薄柏青扣着景謝的手腕,強硬地把景謝不安分的手壓回他的位置上,阙下的眉眼比景謝還要冷上三分:
“還有,别碰我。”
景謝嗤了一聲,甩了甩手,說:“感覺,直覺。男人的直覺。”
景謝摸着下巴道:“今天看我的女生目光不太一樣。我雖然長得好看,但也不應該是這樣的看法。”
卷發的漂亮男生五官冷倦,說話聲音慣來懶洋洋的,面對薄柏青時更多是冷嘲熱諷,此時,景謝的表情卻格外認真:
“目光如炬,如狼似虎。”
“……”薄柏青題做到一半,憋了一會,槽點太多,實在是憋不出話來。
薄柏青瞥了景謝一眼,又看了一眼,再看了一眼,最後什麼也沒說,又低下頭繼續去刷他的題。
雖然薄柏青沒有說話,但那瞥來複雜的好幾個眼神,好像什麼都說了。
景謝抱手:“……薄柏青,你什麼眼神。”
“你用男人的直覺分辨一下什麼眼神,”薄柏青扯着卷子繼續做,沒擡頭:“我不和傻子說話,我怕被你傳染。”
景謝:“哦?那我現在罵你你該如何?不動嘴難道動手嗎?”
而景謝也心知肚明自己現在僅僅是在轉移注意力,今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震撼他的三觀。
景謝也清楚薄柏青被他煩得要死,景謝明知故犯,卻裝作若無其事。
眼見又有變成互扯頭花的趨勢。薄柏青煩不勝煩,繼續寫題,同時防備景謝的騷擾。
時間啪嗒啪嗒地過去,教師裡的空調溫度很舒适。
那道奇怪的聲音沒有再出現。景謝緊繃地神經慢慢松懈,玩俄羅斯方塊玩得不亦樂乎。
在景謝懷疑之前聽到的、看到的是他的錯覺時,耳邊突然又來剛才那道詭異的、又無法忽視的聲音:
‘不行,我現在的上色技巧隻會給我的cp蒙羞!’
‘剛才他們被老師叫過去,有新靈感了,老師辦公室play!’
‘能不能搞點顔色……’
“整點新活嘿嘿。嘿嘿嘿。”
俄羅斯方塊下落速度很快,刷地一下就遊戲結束。
薄柏青手中的筆在卷子上停頓許久,留下了一滴深刻的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