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謝的表情格外精彩,但仍然不死心,深呼一口氣,試圖從薄柏青的耳朵裡聽到一句假話:“你聽到了嗎?”
景謝靠得有些近了,氣息微微吹過薄柏青的耳朵,薄柏青皺眉。拉開了距離。
輕浮,沒個正形。
“……聽到了。”薄柏青的表情也很微妙:“我不聾。别靠我這麼近。”
兩人目光往角落看去,坐在角落空調外機前面的轉校生伏案在桌,桌面上堆積了各種各樣的書籍,擋住其他人的視野,看不到這個轉校生在幹什麼。
隐約之間,景謝感覺到班級裡也有其他同學頻頻轉頭。
教室裡物理老師是一名老教師,性格卻不古闆嚴厲,反而溫吞溫和:“後面什麼東西這麼好看,你們怎麼一直轉頭往後看?”
有同學随便回應了什麼,景謝沒太上心,此時他比較清晰地能夠意識到的是:
其他人、好像,真的也能聽到。
景謝的酷哥面具搖搖欲墜。
之前打架聽到的不是錯覺,一句又一句清晰的、違背客觀世界規律的聲音依然在繼續,接二連三地傳到景謝的耳朵裡,完全不管景謝死活:
'或許,可以在學神的手上加點手部陰影,強化一下安撫的感覺?再往下一點。'
‘哎,校霸的腰線好像很軟。可以一畫!’
景謝壓着唇側,耳根不自在的微紅,用冷頹的表情掩飾不自在,拳頭的指節捏得咯吱作響。他瞥過臉,眼不見心不煩,現在是上課他确實拿這個轉校生沒辦法。
景謝在等放學。
但一會,坐在教室内側的男生略微撩起眼皮,桃花眼微微移動,手掌半捂住他的臉,總是顯得有些頹美的少年輕輕移過目光,他的黑卷發偶爾會讓人感覺到日式,許是因為如景謝自戀那般,他确實長得好——
他留長發,又喜歡帶各種銀飾,但因為鋒利的五官而不顯得女氣,在平淡、刻闆的高中生活中,反而是一道出挑的亮色。
不規矩,不合群,卻格外顯眼。
但此時,很有偶像包袱的這位,在轉頭悄然地看了一眼角落的轉校生時,看到轉校生頭上的小人畫,霎時間表情就徹底炸開成染料桶。炸開得五顔六色。
這、這畫的是什麼?
景謝漂亮卻又不好惹的臉上瞳孔睜大,随即捂住臉。
他的眼尾燒了起來,格外不自在又強行撐着,顯得坐立不安,暴躁地暗罵幾句,渾身都是藏不住的青澀與崩潰。
其他人也能聽到、看到是嗎?
心态崩了。
好煩,為什麼另外一個對象還是薄柏青?
惡寒發毛!
景謝整個人抱着腦袋,埋在胳膊裡,眼不見心不煩,心态大崩,此時是上課景謝按耐住自己,趴在桌上選擇假睡。
薄柏青對這種語言騷擾并沒有太大反應,也不甚在意。
隻是景謝這顯而易見的強烈的反應,還是吸引了薄柏青的目光。
隻見,景謝的後脖頸乃至于而後,騰升起一層薄薄的薄紅,骨節繃緊,蓋住後面柔軟的皮膚。
薄柏青涼薄的目光從景謝身上不動聲色微移,落在轉校生身上。
瘦瘦小小的男生前面攤開一本物理課本,遮蓋住男生的行動。
男生低着頭,桌面上放着好幾根筆,馬克筆勾線筆自動鉛筆。工具應有盡有,正在哐哧哐哧筆根直晃。
薄柏青看過去的時候,男生的頭上如剛才那般,緩慢、清晰地出現了小人畫。
就像是漫畫裡的文字框一樣,奇幻、讓人目瞪口呆的文字氣泡框出現在男生頭上,這一次裡面的圖案再一次換了。
是一格格的各種小人漫。
畫工精良,筆迹雖少,但應有盡有。明明這麼遠的距離應該看不清的才對。可當薄柏青目光落在小人畫上時,腦海裡似乎清晰地‘映’出了轉校生頭上的那卷有好幾頁的畫。
簡單的分鏡下,還沒有進行細化,裡面幾個小人的人物五官都沒有畫,裡面甚至有劇情。
缪缪幾筆輔助上文本框,已經足夠讓人知道裡面在講什麼。
被畫了常服的‘學神’小人在‘辦公室’内,坐在老師的位置上,手中握着周晴的三角尺,旁邊漂浮着一個簡約的文本框。
雖然文本框簡約,但内容卻很浮誇:
【校霸,你終于落在我的手裡了,你欺負我這麼久,我恨你,我要折磨你】
【求我,我就放你出去。】
【你也不想你做的事情,被你的老師和家長知道吧。】
薄柏青:……
仿佛在看某種H/漫的薄柏青神情複雜。
‘校霸’小人站在‘學神’小人面前,兩格格簡單的分鏡,給‘校霸’小人的面部表情做了特寫。
小人五官還沒畫,隻是畫了大概,眼睑下兩顆整齊排布的小痣卻足夠辨認畫的是誰。
臉上真的寫着·不屈·兩個字。
‘校霸’在反抗:
【求你?不可能,去打聽一下我有沒有求過人?】
【不過……】
文本框這麼說着,分隔出了一整格的分頁,‘校霸’屈膝分腿半跪半坐地倚靠在‘學神’的腿上,自上而下地挑起‘學神’的下巴:
【我可以色/誘你,哥哥,給我行個方便好不好?】
被‘校霸’掐着下巴的‘學神’小人,旁邊赫然寫着‘嬌羞’與‘雀躍’兩字。
薄柏青:“……”
薄柏青:“………………”
一瞬間,薄柏青的臉與剛才的景謝一般,冷淡的眉眼中隐露出非常受不了的神情。
繞是薄柏青這類情緒穩定毫無起伏的人,也被這個高速火車的本子發展給震懾到了。
他的唯物主義價值觀不僅蠢蠢欲動,某種理性、穩定,以及端正的思維都在被劇烈撞擊。
即便性情寡淡如薄柏青,此時腦海裡也不由得想:
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超能力、魔法,或者其他什麼東西,卻用在這種途徑上。
大抵,是他瘋了。
薄柏青捏了捏鼻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