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春啊,你也不小了,不能永遠呆在觀裡,趕巧彌嘉大師看中了你,願意帶你去南洋見見世面,後天你就跟他走吧。”
“師伯,紫竹觀就是我的家,我哪裡也不想去。”
“彌嘉大師蜚聲海外,被他看中是你十輩子修來的福氣,你雲翡師姐想去都去不成,你應該好好珍惜!”
“我不稀罕。如果雲翡師姐想去,我可以去向彌嘉大師說,讓她替我去。”
“胡鬧!難道你想忤逆我的命令嗎?”
“那,師父同意了嗎?”
“你師父如今卧病在床,不能管事,觀中大小雜事,皆由我說的算。”
“師伯,我想去看看師父。”
“你師父說了,隻要你能把他藏起來的斬芒劍找到,你就可以見到他。”
……
斬芒劍,斬芒劍……
“斬芒劍乃天外玄鐵經冥火淬煉而成,陰煞之氣甚是濃重,若非水屬純陰體質者,旁人稍一碰觸,便會被邪寒侵入體内,漸凍而亡。”
“你鬼日子時出生,五行主水,陰煞邪寒于你無礙,斬芒劍的主人非你莫屬。”
“此類神器皆有器靈,斬芒喜嗜妖鬼,若你道業不精,反易被器靈左右,濫行殺伐……”
“等到斬芒劍上的陰煞之氣達到無法控制的地步時,終會釀成大禍。”
“……切記,沒有我的允許,不準靠近它半步。無論誰問起它,你都說不知道……”
“明白了嗎,小春?”
小春,小春……
“師父!我明白了!”——
猛然睜開眼,是一片漆黑。
牢房裡仍飄蕩着她答應師父時振奮的餘韻,回憶裡的對話猶在耳邊。個春艱難地摸了摸後背,還好,斬芒劍還在。
剛松了一口氣,臂彎的疼痛如火燎一般襲來,頭也痛得厲害,迷迷糊糊地,個春又慢慢閉上眼睛。
黑暗中,遠近起伏的呻吟低嗚像是荒山墳地裡的孤魂野鬼在哀怨。過道上燈影綽綽,半明半暗的角落裡似乎躲着一隻燃童,踏着輕急緩重的步子在過道上來回穿梭。
個春本來意識不清,被這些細碎的嘈雜聲吵得不勝煩躁,更加頭昏腦漲。
她忍不住想用斬芒劍将那隻燃童一劍砍下,好讓她耳邊安靜片刻。然而腳步聲卻越來越清晰,個春忍無可忍,慢慢摸上斬芒劍,正要抽出來時,忽而吱呀一聲,牢房門被打開了。
“道俠?”
握着斬芒劍的手慢慢松開,個春睜開沉重的眼皮,看不大清來人是誰。
“道俠,我是薛沉碧。”薛沉碧慢慢蹲下身,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拿過照明燈稍稍湊近,他便看到了個春臂彎的短箭。
“道俠,您受傷了?”薛沉碧想叫獄卒去請個大夫,卻被個春拉住。
“你大哥……他怎麼樣了?”
薛沉碧歎了一口氣:“昨日午時,五連株突然死了一棵,大哥當即就暈倒了,到現在也沒有醒過來……”
“沒有人元,他當然不會醒……”
“人元是什麼?”
“五餘氏從你大哥身上拿走的東西……”
“道俠,餘氏姐妹真是妖孽嗎?如果是的,那鄧大人
為什麼要抓你呢?”
個春無奈地笑了笑,道:“是還是不是,隻能等你大哥來證明了。”
“我大哥還能醒過來嗎?”
個春點點頭,從腰側的荷包裡摸出一件事物,遞到薛沉碧面前。
“這是你大哥的人元本物……”
薛沉碧小心翼翼地接過來,發現是一顆拇指大小的透明圓珠,裡面有一縷白色的煙霧,飄飄繞繞,不停地變換着各種形狀,煞是稀奇。
“你小心護好,子時之前,務必将它放入你大哥體内。”
“要怎麼放呢?”
“讓你父親去找個道士,那道士自會知道。”
“道俠,您不能幫忙嗎?”
“我身負血傷,若幫你大哥歸元恐會污染你大哥人元,擾亂他的神智。”
“可是……”可是道士哪裡那麼容易找啊?薛沉碧欲言又止。
個春知道他的擔憂,一個少年的身影在她腦海裡一晃而過:“去紅李村……”
***
個春醒來時,發現自己在一個安靜的房間裡,床邊站着一個人,冷冷的,一動不動。輪廓看起來很陌生,她費力眨了兩下眼睛,然而昏睡初醒的視線很難清晰,她還是看不清面前的人是誰,準備開口詢問,那人倒先開了口。
“薛落玉已經醒了。”
個春聽着這聲音怪熟悉,片刻就記起來這人是誰了,略感欣慰。
“你把四餘氏制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