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避免聽到不該聽到的話——盡管那兩人一路并未說過話——個春故意落在後面。但她的注意力又忍不住放在前面兩個身影上。
颦妱真的是當今聖上的小女兒,盛元的公主?她見過很多富貴人家的小姐,無論什麼長相,言談舉止都是禮節有度,氣質優雅。
當今聖上的家務事她知道的不多,但也有所耳聞。
據說太元帝還是方國國君時就一心求子,無奈接連九個都是女兒。後來一統天下,太元帝更渴望得龍子以繼承大業。然,聖後體弱,妃嫔不力,從盛元初年開始每年向宮中選獻的無數佳麗也沒有一人懷上龍種!世人皆視其為異象,不僅對太元帝言辭頗微,聖上的九個女兒也成為宮廷談資的中心。
而說到各位公主,世人最常樂道的無外乎樣貌性格。公主貴體,養在深宮庭院,世人根本不可能見過,每每說起,大多帶有幻想虛拟的色彩,不過貌若天仙,氣質無雙卻是每個公主都有的評價。個春雖是道聽途說,但公主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倒也跟坊間傳聞無所出入。
可是,今天所見颦妱……
如果她真是公主……
或許出門在外,她是故意如此打扮,夜色暗沉自己也沒看清吧……
“站住!”
一聲喝令将個春的思緒拉回,擡頭打量,原來到了城門,守衛長矛橫指,正惡狠狠地看着他們。
“爾等何人?為何此時還在城外飄蕩?”
雲簡深上前一步,低聲道:“在下外出尋人,歸時已晚,還望通融。”
大概感到雲簡深身上散發的那份魄力,守衛的氣焰頓時消了不少。
“出去尋人也不知早點回來!亥時初刻就已下鑰,若想進城,須俟明日!”
“此地方圓十裡皆為荒野,又值此時,若不進城,我等再無去處。誠望行個方便。”說罷,雲簡深突然将一個金閃閃的事物遞到守衛手中。
“這……”守衛臉上的不耐頓時不見,低頭摩挲着手中的事物,猶豫不決。
“王平!你在那兒磨蹭什麼?接班的來了!”城門拉開一條縫,另一個守衛伸出腦袋朝這邊喊道。
“就來!”王平回了一聲,又思索片刻後,終于将金錠塞進懷裡,對雲簡深呵呵笑道:“公子若舍得再掏出幾個,就盡管跟我來吧!”
守城門的士兵大約五六個,雲簡深給每人發了一錠金子之後,算是正式獲得進城許可。
果然有錢能使鬼推磨。
個春在後面暗自歎了一句,身後的城門剛關上,就見一人直直朝她跑來,仔細一看,原來是薛府的老鐘。
“個姑娘,可把你給等來了!”
“鐘管家,有何事麼?”
老鐘發現跟個春一起進城的那個高大的男人正眼神定定地看向這邊,忙将個春拉到一個角落,小聲道:“魏府的人要抓你回大牢,老爺讓我在這兒等你給你帶個話,别再來武蘭都了,走得越遠越好!”說罷又從懷裡掏出一疊銀票,“這是老爺的一點意思,你路上用。等你到了安全的地方,老爺會把結算好的家産給你送過去。”
個春看着那些銀票,并不急着接,問道:“魏府為何要抓我?”
“還不是因為你上次在他們家殺人的事情!”
個春挑眉,道:“五餘氏是妖,這件事情不是已經弄清楚了麼?”
老鐘歎了一口氣:“完全是餘家小姐的事情也罷,關鍵是魏公子的喜事被姑娘你給破壞了!魏公子選妻未成為其一,魏老爺在衆商賈貴族面前丢了顔面為其二,魏府不可能咽下這口氣,所以才想置姑娘于死地!”
個春眉頭更深,心中已有隐約怒火:“豈不是太蠻橫無理,仗勢欺人了些?”
“魏府就是武蘭都的聖上,誰也得罪不起。老爺不想做小人,才願意冒如此風險讓我給您帶個信。個姑娘,趁今夜,趕緊走吧!”老鐘将銀票塞在個春手上,急切地催促着。
“我不走。”個春沉默半晌,将銀票塞了回去,眼神定定地看着城内寂靜的街道。“大不了,讓他們來抓好了。”
“個春姐姐,你剛才說什麼?抓誰?”颦妱見個春與一個老翁在牆角嘀咕半天,又聽個春猛然一句抓不抓,便忍不住問道。
個春不顧老鐘垂首頓足的神情,點了點頭,便朝颦妱和雲簡深走來。
“那位老伯出錢請我捉妖而已。”
“捉妖?在哪兒?”
“在我即将要去的地方。”個春朝雲簡深合了合手,道:“事出突然,在下恐怕不能與二位共赴貴宴,還請見諒!”
“個春姐姐要去哪兒?”
“魏府。”
颦妱似乎略感吃驚,瞪着圓圓的眼睛看向雲簡深。
“隻怪在下沒有事先告知,”雲簡深語帶歉意,“個姑娘,我們赴宴的地方也是魏府。”
個春也微微一驚,但她很快想明白,天子貴人要在武蘭都下榻,也隻有魏府有接待的資格和能力了。
“如此。”個春看了看天,道:“月之将滿。那就走罷。”便率先前行。
“個春姐姐,那你說捉妖的地方,到底還是不是魏府呀?”
個春沒有答話。雜亂的思緒令她不由加快了腳步,黑色的身影很快融入寂靜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