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神情嚴肅,她也認真傾聽。
“一定要記住,哥不在的時候,不許早戀,不許有婚前性行為,尤其是不許喜歡周瑞澤!”
她瞠目結舌地看着楊熠,探身用手摸了摸他額頭的溫度:“哥,你沒發燒吧?我喜歡他做什麼?他啰嗦得要死。”
他掃了眼倒計時:“總之,記住哥說的話。”
又陪妹妹聊了會兒天,楊熠回到客房,一分鐘後,時間空間飛速扭曲,他從過去回到了現在。
奇怪的是,他沒有在自己的出租屋。
仍是在這間客房,自己的行李也都擺在這裡。
他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沒錯,是他生活的年份。
拉開窗簾,天已大亮,陽光燦爛,舒展了下手腳,他走出房間,聽到廚房傳來動靜。
走近了看到周瑞澤和妹妹親昵地靠在一起做着早餐。
妹妹說:“哥,你醒了?”
周瑞澤也笑着說:“早餐一會兒就好了。”
腦海裡莫名多了一段不屬于他的記憶,這一次妹妹和周瑞澤戀愛沒有瞞着他,兩個人大大方方告訴了他,他們在一起了。而且記憶裡他們三個貌似相處得還不錯,他回國後才會和他們住在一起。
他的表情像個流動的調色盤,震驚、迷茫、憤怒、惶然,最終石化在原地。
4.
楊熠又迎來了第二次穿越的機會,這一次他來到了妹妹的十八歲。
他出現在車水馬龍的街道上,行人們撐着傘走得步履匆匆,冷冽雨水打濕了他的襯衫,漸漸有變大的趨勢。
搓了搓有些發涼的雙臂,他找了個商鋪避雨,不一會兒,手機裡傳來一條微信消息。
小寶:【哥,我們來接你了】
屋檐下,楊熠擡起頭。
馬路對面出現了熟悉的身影,是妹妹和周瑞澤。
妹妹朝他揮了揮手。
他也笑着朝妹妹揮了揮手。
見到兩個人撐着兩把傘,懸着的心放下了,看來還沒在一起。這次說什麼也要拆散他們。
紅燈變成綠燈,分别打着傘的兩個人往他的方向走。
她走得急,拎着兩袋東西的周瑞澤跟在她身後。
突然,路口出現一輛拐彎的車,橫沖直撞地沖向了走路更快的妹妹。
糟了。
楊熠想去救妹妹,奔向了雨幕。
下一刻妹妹身後的周瑞澤把妹妹推開。
刹車聲響起。
周瑞澤代替妹妹被撞了。
醫院急診室外的走廊裡,楊煥内疚地站在原地。
楊熠走過來遞給她一份同城閃送的新衣服,讓她去衛生間換衣服,省得穿着濕衣服再受涼發燒。她接過裝衣服的袋子,丢了魂一樣去換衣服。
等出來的時候,楊煥忍不住哭了。
“哥,都怪我。”
“是肇事司機的責任,不怪你。”
他握住妹妹的手,希望能給她一些力量。
手術順利地結束,好在,對方隻是骨折了。
周父和母親在出事後來看過周瑞澤,但因為公司比較忙,請來個護工來照顧病人。
傷筋動骨一百天,周瑞澤養傷期間,楊煥關心周瑞澤,經常去醫院陪他,楊熠關心妹妹,也經常跟去醫院。
今天倒是特殊,妹妹說不過來了。
病房裡,周瑞澤躺在病床上,右腿吊起。楊熠則坐在一旁削着蘋果,他問:“你喜歡我家小寶嗎?”
溫潤青年的臉微微紅了:“你怎麼知道?”
“廢話,你又不是她親哥,車禍時第一時間去護住她。作為哥哥,我很感激你救了小寶。不過……我不希望你對她有什麼非分之想。”
周瑞澤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給他講了他們的過去。
父親和阿姨組成重組家庭後,他多了個妹妹。家長們工作很忙,節假日的時候會回家,剩下的日子家裡隻剩他和那個沒有血緣的妹妹。
起初他們井水不犯河水,像是同一屋檐下的舍友。
經過她房門時,他總是聽到她和她哥哥打電話的聲音。
他沒有兄弟姐妹,體會不到那種手足親情。自己的爸媽離婚前也隻是放任他自由生長,成長路上他得到的愛很少很少。
當隔着一扇門聽到楊煥和她哥哥撒嬌時,和平時裡對他禮貌客氣的樣子完全不同,他無意發現了她隐藏起來的鮮活模樣。
周瑞澤開始對楊煥感到好奇,他想,如果他們之間也像兄妹一樣相處,她會怎樣呢?
他默默觀察她的口味,給她做喜歡吃的食物,給她輔導她不會的習題,主動接近她。漸漸地,楊煥也開始把他當成哥哥來對待,和他分享學校裡發生的開心事,傾訴她成長之路上的煩惱。
他們成了一對親近的兄妹,走在路上如果不說别人都會覺得他們是感情很好的兄妹。父親和阿姨看到了也為孩子們融洽相處感到欣慰。
他在她身上得到了想要的手足親情。
她治愈了他。
可人是貪婪的。
他慢慢發現自己不止想從楊煥身上得到親情,還想得到愛情。
“你說的對,我确實喜歡小寶……”
楊熠削蘋果的手一頓,虛虛把水果刀在空氣裡劃了兩下,粗暴地打斷他:“打住,我再次警告你,退一萬步,就算小寶喜歡你,你也不許和她當情侶。”
“我們不會在一起的。”周瑞澤斬釘截鐵地說,而後自嘲地笑了笑,“在她面前,我從沒表達出這份情感。我怕她知道我對她的心思,會懷疑我往日對她的好是别有用心,從此厭惡我、疏遠我。”
他垂眸,手指攥住了病号服:“有時候我還挺羨慕你的,你和小寶是親兄妹,哪怕不生活在一起,你們的感情也沒有因距離而疏遠。”
“但我不一樣。我和小寶沒有血緣的牽絆,發生點風吹草動,可能就連兄妹都做不成了。現在,起碼我還是她名義上的哥哥,做一輩子的兄妹也挺好的。”
這一番話倒是說得楊熠有幾分動容。
放下手裡的水果刀,正打算說些什麼安慰對方,楊熠看見病房門口妹妹的身影,立刻把削好的蘋果塞到對方嘴裡。
“吃吧,少說兩句。”
如果不是周瑞澤說話的時候是背對着病房門口看向床邊的他,他絕對要懷疑這家夥這段話是故意說給妹妹聽的。
周瑞澤下意識地咬了下蘋果,順着他的視線轉過頭,看到了提着生日蛋糕的楊煥。
“哥哥,剛才你說的話,我都聽到了。我也喜歡你。”
楊熠的心髒快要裂開。
妹妹這一聲“哥哥”喊的是周瑞澤,這段時間三個人在一起相處時,她總是喜歡喊他“哥”,喊周瑞澤“哥哥”。
現在看來早有苗頭,“哥哥”比“哥”叫起來多了柔和缱绻的意味,藏着的是獨屬于少女的小心思。
接下來的場景楊熠并不喜歡,兩個人把他當做空氣,在他面前敞開心扉。他恨不得給自己幾個巴掌,讓他多嘴,他明明是來破壞他們感情的。
倒計時憑空出現,看着自己變得透明的指尖,他歎了口氣,悄悄離開了病房。
5.
再次回到屬于楊熠的現在。
這一次,又有了不同。
他們兩個不僅僅是交往,已經打算結婚了。
嗯,說實話,根據前兩次穿越時他對周瑞澤的觀察,楊熠可以退一步,接受他倆交往,誰讓妹妹喜歡。
可交往就交往,結婚是不是早了點啊?
為了拆散他們,楊熠還特意問了自家母親:“媽,你女兒要嫁給你繼子,你難道不反對嗎?”
“為什麼要反對啊?瑞澤也算我看着長大的,對小寶也是真心的好。你周叔叔也贊同這門親事。可惜,你那個死鬼爹看不到了。”
備婚的過程絲滑無比,妹妹帶他去參觀了他們的婚房。
看得出來,房子主人的用心,聽說是妹妹和那家夥親自設計的婚房。
楊熠走了一圈,最後來到卧室,看到婚紗照裡笑容燦爛的兩人,他在心裡歎了口氣,也許他倆是注定的姻緣吧。
見他一直盯着婚紗照看,楊煥笑着說:“哥,我們的婚紗照拍得是不是很好看?”
他拿眼斜她:“俗氣的很,現在哪有人結婚還在卧室裡擺結婚照。”
她展開的笑容收斂起來:“怎麼沒有!哥這個單身狗才沒有發言權。”
兄妹倆吵起嘴來。
半年後,婚禮當日,楊熠又雙叒地穿越了。
還沒睜開眼,耳邊魔音貫耳:“舅舅!快陪糯米玩——”
糯米?什麼米?
有什麼東西在扒他的眼皮。
他睜開眼,發現有個胖乎乎的小娃娃湊在他身邊。
他坐起來,端詳着這小娃娃。和他妹妹小時候長得很像,還一口一個“舅舅”地喊着他,不會是妹妹的孩子吧?
觀察所處的環境,正是妹妹的那套新房,此刻他和自己剛認識的外甥女身處于客廳,地上擺着積木和玩偶,午後的陽光灑進來,明亮又溫暖。
看來,這一次不再是過去的時間線,而是妹妹婚後的未來。
“你爸爸媽媽呢?”
“他們出去玩了呀,舅舅不是說這幾天你來陪我嗎?”
所以……他現在的身份是負責帶孩子的德華嗎?
僅僅過了一個小時,他就有了當舅舅的真實感。
“舅舅,你看好看嗎?”
他半死不活地坐在地上,沙發上的小娃娃舉起小鏡子,給他展示美發成果。看着自己宛如刺猬的發型,他抽了抽嘴角。
“糯米,你爸媽準備哪天回來呢?”
“我也不知道啊。舅舅,我們來玩美甲遊戲吧。”
被自己的小外甥女折磨了一下午,手機響了,是妹妹的視頻電話。
鏡頭那端是夫妻倆,未來世界的妹妹比二十出頭的時候多了份歲月沉澱後的優雅,氣色也不錯。而她身旁的周瑞澤看起來成熟溫潤。
看到自家親哥滿頭的小辮子以及手上五顔六色的指甲,楊煥哭笑不得。
周瑞澤闆住臉:“糯米,你是不是又欺負舅舅了?”
小家夥一向怕爸爸,她摟住楊熠的脖子笑着說:“沒有是舅舅願意陪我玩的。”
他能怎麼辦呢?難道說自己不願意嗎?
經曆了幾天帶娃生活後,楊熠從未來世界回來了。
還好,沒有耽誤送親。
他理了理西裝領帶,走進了妹妹的房間。
伴娘把妹妹圍在中間,攝影師給女孩們拍着照。
妹妹不喜歡秀禾服,她穿的是米色刺繡襯衫和紅色馬面裙,墨發挽成簡單發髻,卷翹睫毛下是含情的桃花眼,盈潤飽滿的嘴唇微彎,嬌豔欲滴。
意識到她很快就不止是他的妹妹了,還會是别人的妻子。
楊熠鼻尖一酸,偷偷轉過身,微微仰頭把眼淚逼回去,這一幕被攝影師捕捉下來。
送親時間到了,他給楊煥穿好鞋子,彎腰把她背起。
衆人跟着他們走到走廊,但沒有跟進電梯。電梯門合上後,密閉的空間裡隻有他們兩個。
她摟着他的脖子問:“哥,我今天美嗎?”
他彎了彎唇:“美。”
電梯的數字不斷下降,楊熠對妹妹說:“小寶,哥有一句話要叮囑你。”
“什麼?”
“今天一定有很多人祝你早生貴子,但你記住,晚點生孩子,我是認真的!”
她錘了他一下:“我還以為你要說什麼舍不得我的話呢。”
他笑出聲來。
楊熠的笑容在電梯門開啟的一刹那消散。
出了單元門,他背着妹妹穩穩地走着,陽光清潤,天氣宜人,幾十米的路很短,他卻一步一步走了很久。
楊熠看到了等在婚車旁那個挺拔身影,他的眼眶微微潮紅,偏頭對妹妹說:“要幸福啊,小寶。”
她說:“哥,我會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