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當初的夜添衣，他就總是舍不得買。

清茗想不到她會這樣回答，倒是有些沉默了。

那糕點，曾經的夜添衣如此渴望，他當然記得它的價錢。

他扭過頭，不願意再去看她遞過來的茶糕，心裡還帶着絲故意的叛逆。

他在心裡堵氣道：那是夜添衣喜歡吃的，本尊才不吃！

他一個人走到了她的身後，恍然間終于發現，自己當初在神界醒來後，那些莫名的行為究竟出自何處了？

自己為何會吩咐人将殿裡的茶糕都撤下，又為何……會經常徹夜不眠，下意識的看着下界發呆。

隻怕是……不願睹物思人吧。

茶糕苦澀，不比她曾經帶給他的苦。

可惜啊，當年到最後，茶糕的味道夜添衣沒有嘗到，卻嘗盡了被迫離别的苦澀。

此時路過一對年輕夫妻，其中丈夫将一小塊茶糕掰開，先遞給了自己的妻子嘗，妻子滿眼笑意的張嘴，将那半塊茶糕小心吃進嘴裡，卻一直在嘴裡含着，不舍得吞下。

清茗看着這一切，忍不住低頭，心裡有些壓抑。

……

第二日，春驚蟄選好了時辰，提上昨日買的茶糕就要出門。

她沒有注意到，清茗昨夜一直未睡，見她動身後就跟在了她的身後。

和他猜測的一樣，她是朝着鎮子外亂葬崗的方向一直走去。

這也是他第一次真正見到自己的墳。

那種真實感和沖擊感讓他忍不住恍惚起來，仿佛無法接受夜添衣，當真就這樣躺在那墓碑之下。

看着春驚蟄一個人靜靜的坐在夜添衣的墳前，他其實真的很想喊出自己這幾天心裡壓抑着的話。

“他到底是你的誰？你又來到他家裡幹什麼？他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既然重要，為何不在最後的日子陪着他？”

最後一句，清茗越想越是感到心酸。

他有些無力的想，既然不重要，現在又來這裡，做這些幹什麼呢？都遲了……

若非是你……

這一切，夜添衣是看不到的……

他緊緊握拳，讓自己冷靜下去，眼下自己隻是清茗神尊，不該插手。

春驚蟄在夜添衣的墳前坐了很久，一直等到她離開之後，清茗才緩緩現身。

他緩緩地走到夜添衣的墳前，仔細地瞧了那墓碑之上的三個字，一時之間隻覺得陌生。

春驚蟄離開之後，這裡也很快天色灰暗下去，将清明日的氣氛襯得愈發悲傷，他突然俯下身，伸手自地上的茶糕中取出一塊，緩慢的放進嘴裡。

他不好奇它的味道，畢竟神界的清茗神尊什麼好東西沒有嘗過。

可這卻是當年的夜添衣，沒有嘗到的味道。

茶糕已經不複昨日剛買來時的濕潤，略顯幹燥，所以他放進嘴裡後嚼了幾下，便含在口中。

糖加得恰到好處，透着茶葉的清香，除此之外，便是米香了。

他将它咽下，歎了口氣，如今二十年過去了，自己早已經不如當年那般期待，少年的憧憬最終轉變為了一種對遺憾的彌補。

……

第二日春驚蟄就又被清茗神尊帶回了神界的清明神殿，春驚蟄原本想着昨夜就開溜，卻被早就預判了春驚蟄計劃的清茗輕松攔截，被迫乖乖跟他回去。

回了清明殿後春驚蟄就躲進了閣樓裡不願意出門，清友三人又開始了每日送餐的日子。

清友端着一湯盅走在最前面，跟在後邊的是雲華和松蘿。

雲華看了一眼手裡托盤上的飄散着香氣的飯菜，深深吸了一口氣，心裡忍不住感慨那仙子的好福氣。

清明殿裡本就沒有那些負責打掃的仙侍，都是由他們三個忙完公事的時候，順帶着洗洗刷刷一番罷了，大多時候殿裡的一切事物都是看得過去就行。

如今倒好，他們三個倒是淪落為這些負責做雜事的了。

“這小仙怕是到現在還以為這幾日這些吃的，是神尊差使别人做的，她又哪裡能夠想到，那一大桌子的菜，可都是神尊親手做的，她可真是三生有幸。”

雲華低聲問：“神尊究竟在想什麼？難道真的把她當作了……”

“不應該啊，當年的那小仙子，身上可并沒有如今這般強大的上古氣息，那氣息，别跟我說，你們沒有感覺到？”

“這可不是需要機緣便可以擁有的，這東西乃是血脈裡就流着的，是别人羨慕不來的，你生下來時有，那你便有，若是沒有，即便是窮盡一生，用盡了這世間的天才地寶，也無法改變自己的體質，變成那種天生神體，她體内的仙氣幹淨透徹，若是假以時日，好好修行，定可突破，位列神階。”

“雖然模樣相似，但眼前這位，明顯模樣更加精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