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幕竟讓清茗有些恍然，心裡有些發酸。

這一幕……

竟有些像凡間嫁娶時……

他緊緊看着眼前春驚蟄被大紅色襯得更加美豔的臉，心裡卻是又苦又澀。

其實有一個重要的問題，剛才清茗一直不敢開口去問。

他想要問賦華衣。

“我在凡間時，不曾發覺她身上帶着上古之力，那二十年前，究竟是發生了何事？”

每每想起這個問題，他就會忍不住在心裡慌張的後退。

因為他知道，當年的夜添衣，也在等這個答案，可他現在，卻不敢去問。

……

春驚蟄再次被清茗神尊帶回了自己的清明殿裡。

她落地後就連忙躲到了一邊，清茗見狀有些猶豫，但想着今日她險些受傷，還是走了過去。

他看着春驚蟄故意躲避的模樣，故意問她。

“你在看什麼？”

見她不應，他又問：“本尊這殿裡的風景可好看？”

春驚蟄哼了一聲，撇過頭去不看他。

她不知道清茗神尊臉色有瞬間的失望，隻是低頭兀自試着自己體内的仙力，盤算着自己若是努力修煉，得要多少年才能将他打倒，逃出這裡。

清茗沒有再追問，隻是微微擡手，随後春驚蟄就眼睜睜的看着，原本漂浮在清明殿附近的沉雲，竟都盡數散去。

就仿佛，它們都得了清茗的命令，各自聽話的退去一般。

這就是神尊的力量？

這一手擡手散沉雲，将春驚蟄驚到了，對自己剛才的盤算有了絲尴尬，這差距，怕需要幾個千年，才能讓對方将自己視作對手。

“神尊。”清友見了清茗歸來，朝他走過來，臉上似是帶着急切。

清茗神尊見狀，便也先跟着去了，等他回來時，春驚蟄還站在原地，看着幹淨的天空發愣。

“你不是在意那凡人嗎？如今有了線索，本尊可以帶你去找他。”

“為何？”春驚蟄有些意外。

“此事是妖族作亂，與本尊也算有些聯系，如今不過是順帶帶你過去。”清茗面不改色，隻是定定的看着春驚蟄解釋。

春驚蟄隻覺得滿心懷疑，即便是妖族盜屍，也不該是以夜添衣那樣的凡人為目标。

“沒時間了，我們快走吧。”清茗說完，再次駕雲帶着春驚蟄離開。

……

倒是想不到，夜添衣的屍身竟并未被轉移到什麼十萬八千裡外的地方，反而就在眼前，遲來鎮的亂葬崗中，隻是之前是在西邊，如今卻位于最東邊。

等春驚蟄和清茗，清友三人趕到時，留在這裡的雲華和松蘿已經将一副棺材挖了出來，此刻正放置在一處荒廢已久的院子中。

清友一直跟在清茗神尊的身後，看着他試圖在春驚蟄面前隐藏的反應，心裡再也無法裝做視而不見。

或許，那個問題的答案，他早已經心知肚明。

之前見清茗一直執着于找尋夜添衣的屍身，他心裡便隐隐有了猜測，畢竟若是他當真将那凡間一世盡數忘卻，又怎會執着于找尋自己的屍骨？其間必有緣由。

如今更是明白了一切。

清茗帶着春驚蟄來到荒廢的小院外，卻隻是臉色淡淡，站在遠處，連一眼都不打算去看。

她猜不出他的意思，隻當他是對一個凡人沒有興趣，倒也沒有強求。

她走得很慢，似乎并不着急，但隻有後面一直暗自觀察她的清茗神尊知道，她此刻是在害怕。

害怕再見到那個人。

那個如今隻餘冰冷，再無生機的人。

春驚蟄走進後，才發現，那棺椁的蓋子，已經被人先一步打開了。

如今時過境遷，她終于再次瞧見了曾經的凡人，夜添衣，那個曾與她渡過半年凡間歲月的少年。

屍身雖然得以保存，卻仍舊清晰可見他身上曾遭受病痛折磨的痕迹，可以想象得出，他當年，獨自挨過的時日，何其慘烈。

夜添衣的臉上并不見平淡，可見離去之時，他心中并不平靜。

他的身上穿着的并不是壽衣，而是他原本的衣裳，不知他是否是在離世之前，無力給自己換上新衣裳，他此刻身上穿着的，正巧是他在凡間初見春驚蟄那時，穿的那身粗布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