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看見？”

“我能，但除了我外，便隻有一個人了。”

“誰？”清茗追問道。

“正是神尊你的親生父親，遙夜，曾經的神尊，隻有他有資格打開司命殿裡的所有禁制，可以說，隻要神尊您的父親開口，這司命殿裡，乃至整個三界，都沒有藏得住的秘密。”

司命說完，朝遊魚宮的方向行了個标準的大禮，遊魚宮裡住着的人，那可是三界最強大的神，還有魔，這三界無人敢惹他們。

清茗神尊離開司命殿時，眼中似乎藏了許多愁緒，也似乎做出了什麼決定，他走得很快，似乎是要急着回清明殿做什麼事。

……

淮國一百一十五年，清茗神尊下凡時，凡間已經夜幕降臨。

他走在恰逢鎮的街上，與一個穿着布衣的小女孩擦肩而過。

夜路很黑，但她卻沒有打着燈籠，隻是慢騰騰的走在街上，她的速度似乎比一般人慢上許多。

她不知道，與她擦肩而過的清茗眼眶已經通紅，隻是忍着沒有哭出聲來。

清茗抹了抹眼角的眼淚，苦笑一聲，随後轉身，跟在了小女孩的身後。

他跟着她走在夜路裡，一直跟着她……直到她回到她的家門前。

清茗擡頭，看着旁邊熟悉的院門，再也忍不住的哭出來，他不敢發出聲音怕被鄰居發現，隻能抖着肩膀，看着前面那個自己摸索着鑰匙開門的小女孩，心裡對她說。

驚蟄，五年未見，你還好嗎？

等小女孩自己進了院門，又回身落了鎖後，清茗才終于放了心，他緩緩擡手，摸了摸隔壁的院門，似是在歎息。

小女孩回了家後，依舊沒有點燈，這在清茗的意料之内，他緩緩閉上眼，就這樣在她家門口，陪了她一夜。

他知道，看不見會讓人多害怕，因為他親身體會過，所以知道她心裡的滋味。

對不起，這五年，沒有陪在你的身邊，是我失約了。

我以為，我能夠做到的，可我……

清茗的視線一直落在小女孩的屋子裡，透過大開的窗戶看着熟睡的她，他眼裡生出一絲渴望，想要邁進院子裡，湊近點瞧瞧她。

可他剛一進去，就被院子裡的雞鴨歡呼聲吓了一跳。

他身上的生命力實在是太受動植物歡迎了，幾乎是他的氣息一被雞鴨察覺到，雞鴨就叫了起來，半夜四周靜悄悄，這一陣歡呼聲實在是太過熱鬧，可睡在屋裡的小女孩卻沒有一點反應。

他歎了口氣，心裡道，他該怎麼辦？他無法做到不心疼，可他又能做些什麼呢？

……

他無需等在外邊，因為他要和她做鄰居。

但他能夠陪着她的時間，不會太久，因為他要去幫她做一件更重要的事。

希望等他回來時，她已經忘了他。

所以春至小姑娘，為了日後的春驚蟄能夠平安活下去，我隻能陪你走一段路，可以後的路，你隻能自己走了。

清茗想起離開遊魚宮前，澹妝和遙夜和他說的話，眼神漸深，知道自己和春驚蟄都無路可退，所以，他隻能将自己的執念封存。

夜間露水重，又是清明日，他擡手，緩緩自懷中取出一直被他珍藏的鑰匙。

想不到，還會再次用到它，清茗握着手裡的鑰匙，恍然間有一種無可奈何的感覺。

他站在院子裡，看着二十五年前的一切，一切一如往昔，但也随着漫長的時光變得陳舊。

那一世夜添衣的故事，也是在這院子裡落幕的。

進屋後他打開了屋裡的衣櫥，打算将身上的绯色神袍換下。

神尊可以有穿不完的新衣裳，隻要他想，總有數不盡的仙女願意給他做，可他對此卻毫無興趣。

或許他，更喜歡當凡人夜添衣時的那身布衣。

可在他以凡人夜添衣的身份活着時，卻也太過苦澀。

布衣上了身，因為價格便宜，所以料子也很粗粝，就像……

夜添衣那雙做過許多辛苦活的手。

……

淮國一百二十年，恰逢鎮最西邊。

秋分夜自從來了之後，便搶過了春至家的大多數家務，有時巴不得連水都不讓她沾，每每吃完了飯便會将她的碗筷搶走。

他幹活又快又好，畢竟他在耕耘殿時便自己生活，耕耘殿裡從未有過仙侍。

神仙大多都醉心修煉，哪裡有閑心去種地。

秋分夜知道，他們都瞧不起耕耘殿，所以即便是耕耘神有意招人，也無人願意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