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平靜的沒有任何異樣,江季同從衣兜裡摸出手機,低下頭邊點邊問:“組裡是出什麼事了?給你發消息你沒回。”
手機她當時随手扔進了包裡,單姯先去廚房關掉火,又去沙發的位置從包裡翻出已經慘不忍睹的手機。
連着摁了幾下開機鍵,屏幕上短暫閃了下白光,随即直接黑屏死機,看樣子是徹底報廢了。
單姯拿着手機走到江季同面前,遞給他看,“手機壞了,看不了。”
江季同隻瞄了一眼,把自己的手機調轉屏幕遞給她。
單姯接過手機,裡面是一段視頻,她直接點了播放,江季同的手機音量開得很大,這麼乍一放出來,簡直是大到驚人的程度。
所以那清晰響亮仿佛說話人喉嚨裡塞了幾個擴音器的兩聲:
——你威脅我?
——還不蠢。
在空蕩蕩的樓道裡堪稱震耳欲聾,還帶着回聲。
這視頻短得隻容納了這兩句對話,單姯短暫懵了兩秒,把手機音量調低,而後看向江季同,“我能再看一遍嗎?”
她剛剛被這大到離譜的音量分去了全部的注意力,都沒來得急看一眼視頻内容。
江季同無所謂地點了下頭。
單姯點開播放鍵再看了一遍,視頻裡就是今天白天她在劇組裡和殳倪發生矛盾的那一幕。
因為是偷拍沒法舉起手機光明正大地拍,但看得出拍攝者已經盡力讓殳倪整個人出現在視頻裡了,雖然隻拍到了她的半邊側臉。
殳倪的身高隻到單姯肩膀高,她能完整的出現在鏡頭裡,同等高度平移過去就隻能拍到單姯脖頸的位置,視頻裡沒能拍到她的臉。
單姯微微斂眉,這拍攝的方位和角度,應該是當時群演們聚集的位置,跟她和殳倪隔了一段距離,兩個人說話的聲音并不大,不應該被錄得這麼清楚才對。
見她盯着視頻沉思,江季同伸手把視頻退了出去,将内容下拉至開頭,映入眼簾的就是被加黑加粗的“落雲劇組某工作人員仗勢欺人”的大标題,剛剛的視頻隻是帖子的附帶内容。
江季同收回手,擡起下巴指了指手機,“再看看。”
單姯把帖子大緻掃了一遍,内容大概是某工作人員借色上位和導演“關系匪淺”,憑着硬性關系在劇組裡橫行霸道仗勢欺人,威脅并恐吓組裡剛起步的新人小演員。
帖子裡煞有其事的細緻剖析,處處暗指着這個某工作人員是單姯,新人小演員無疑就是殳倪。
這樣颠倒是非斷章取義的帖子已經被頂上了熱搜,被各路營銷号瘋狂杜撰轉發,黑貼滿天都在飛,單姯在網上俨然成了千夫所指的大惡人。
而殳倪本人自始至終都未出面澄清,似乎沉默更代表了一切。
看完所有内容後,單姯依舊神情未變,把手機遞還給江季同,“謝謝。”
他把手機揣回兜裡,勾了下唇,“這視頻裡的無頭人是你吧?”
單姯:“……”
她倒也沒什麼好避諱的,直接點頭,“是。”
“視頻和聲音是重新剪輯合成的,”江季同饒有興味地看着她,語氣輕松散漫,“你得罪誰了?”
如果視頻是當時離她們有些距離的某個群演拍得,那麼錄音應該就是距她們較近的劇組工作人員,而當時離她倆最近的,就隻有寸步不離跟在殳倪身邊的小助理。
費盡心思從群演手裡買到原視頻,再截取兩句最容易混淆視聽還對她百利而無一害的對話,反咬單姯一口的同時,再靠博取同情炒一波熱度。
這營銷手段算不得精明,但效益總是最直觀粗暴的,至少目前為止被集中火力罵的隻有單姯,廣收熱度的是殳倪。
如果任由着網上的風繼續吹下去,估計殳倪方還會适時暗中引導輿論,挖出她的個人信息。
一個劇組小小的場記,在網絡上沒有任何的關注度,就算和梁樂章有點關系,她背後的資本更大一頭,殳倪是吃定了單姯勢單力薄,根本翻不起什麼水花。
單姯微微垂下眼睫,漠然地盯着手裡的啤酒罐,對江季同搪塞道:“不知道,記不太清了。”
聽出了她的敷衍,江季同定定看了她幾秒,也沒再多問,隻道:“早點休息。”
屋子裡沒有開燈,隻有浴室裡的暖燈孤零零亮着,嘩啦的水聲響了大概二十來分鐘,浴室門“咔哒”一聲響,江季同随便裹了件浴袍,攜着一身水汽從裡面出來。
一路摸黑走到沙發前,抓起靠背上搭着的毛巾随意擦了幾下頭發,随手又丢了回去,彎腰拿起茶幾上的手機和煙盒往陽台方向走。
今天白天是陰天,晚上天黑得比較早,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色又濃又沉,整間屋子裡連浴室僅剩的暖燈也關掉了,隻有小區樓下的路燈映上來的微弱光亮。
江季同雙手搭在欄杆上,眼睫低垂俯瞰着樓下,挺拔颀長的身體微微弓着,匿在冥冥夜色之中稍顯落寞,如同高塔之上自由挑選着獵物的魑魅魍魉。
他低頭從煙盒裡抽出一支煙叼在嘴裡,打火機的火舌舔舐着煙草,亦映亮了他輪廓完美的臉,以及眉宇間隐隐浮動的躁意。
反手把煙盒和打火機扔在了身後的躺椅上,江季同連着吸了幾口過過嘴瘾,在煙霧缭繞下眯了眯眼睛,上劃解鎖手機後撥了個電話出去。
對面很快接通。
“季同?怎麼了?”
江季同直接道:“芿姐,麻煩你幫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