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上大緻說許言北最近似乎在因為什麼利益方面的問題和公司鬧分歧,已經嚴重到要解約的程度。
他和公司簽約的合同還未到期,那解約的後面就意味着巨額違約金。
不公開什麼呢?和她的戀愛關系嗎?單以南細細想着她剛剛聽到的隻言片語,腦子裡不可避免的一通胡思亂想。
但不管怎麼樣,她始終沒再開向他求助的口,不想自己的事對他的生活有所影響也好,還是最沒有意義的自尊心作祟也罷。
她都覺得光憑着自己,或許也能度過這個難關。
她在夜場拉小提琴,是因為了解到這裡能給到的薪酬實在可觀。
她不知道出入這裡的人是否真的需要這份風雅,但也能明白她的小提琴在這裡沒有半點藝術的成分,隻是讓這個場所顯得高級而已。
越高級的場所,越會篩選出擁有足夠消費能力的客人,而這些客人随手給得小費,往往比她一天的薪酬更可觀。
所以在這樣的場所,見到什麼量級的人物都不奇怪,見到曾宇達這樣的大導演更不奇怪。
起初她并未曾注意到他,應該說她不曾去注意出入這個場所的任何一個人,她隻是在會所大廳中央的展台上,如同商品一般将自己展覽出去,旁若無人般,認真地拉好每一場小提琴演奏。
她或許會注意到别的,那就是這些富紳名流如同施舍般随意抛上展台的打賞,不過這都沒什麼,她偶爾會惆怅且讓人反胃的想,希望他們抛舍打賞的次數多一點,再多一點。
倘若真的淪落街頭,朝不保夕食不果腹時,當然不會覺得丢在垃圾桶裡的殘羹剩飯髒了。
隻是生活罷了,單以南日日夜夜這般想。
但她還是注意到了一個身材矮胖的中年人,起初他駐足在她展台前時懷裡還摟抱着一個女伴,中年男人一言不發地掏出錢包,将錢包裡所有的紙币全數掏出,彎腰輕輕放在了她的展台上。
随即摟着女伴揚長而去。
或許他是彎腰輕輕地放,而不是像丢垃圾一樣随意地丢在展台上,以南的餘光短暫追随過去兩秒,不過也隻短短看了那中年男人的背影兩秒。
後來她每一周都能見到他一次,他不再掏出錢包,而是掏出整整一疊甚至上面還帶着捆鈔條,還是彎腰輕輕地放在展台上。
之後的第二周,第三周……他的“打賞”開始變得吓人,捆鈔條從一條開始一周比一周成倍的累積到了一次性二十多條,整整齊齊疊在展台上。
以南開始感到了不安,甚至出入場所的客人都開始頻頻朝她投去異樣的目光。
她不敢再接收這異于尋常的打賞,下班後她叫來了經理,囑咐他将這份過于豐厚的打賞返還給那位“過于慷慨”的客人。
那位中年男人是常客,經理一定有辦法聯系到他,以南懷着忐忑的心下班。
果然在下一個周,中年男人不再往展台上疊疊樂,而是默不作聲地放下了一個精緻的首飾盒,随即還是摟着女伴揚長而去。
以南停留在他背影上的目光漸漸早已超越了兩秒,她凝着展台上那個精緻的首飾盒,輕松自然的就能辨别出裡面該是怎樣品級的高奢首飾。
如果她一直過着的是現如今平平淡淡吃飽穿暖的平常人生活,或許一時半會兒辨别不出這個首飾盒的價值,可她曾經享受過和這裡大部分進進出出的人同等的物質生活。
以南覺得,這個中年男人還是不明白她是什麼意思。
這天下班以後,以南難得的沒有像往常一樣,逃也似的離開這個地方。
經理見她難得留了下來,于是主動上前找她聊天,他的聊天内容無外乎就是勸她出台。
他苦口婆心地勸說:“你看看這裡條件比你差太多的,誰賺得不比你多?”
以南抱着小提琴,神色淡淡,“我不需要賺那麼多。”
“你需要。”經理斬釘截鐵道。
他臉上洋溢着深谙人性的自信,擡起下巴笃定地說:“來這裡的女孩子有很多,無外乎兩種,一是能力配不上貪念欲望的,二是為生活所迫的,但她們的目的都是統一的,那就是想要賺快錢,又快又厚的錢。”
以南沒說話,将小提琴小心翼翼地收進收納包裡,又蹲下身撿着展台上屬于她的打賞。
經理見她油鹽不進,歎了口氣蹲下身和她一起撿,邊撿邊說:“你的小費收入太高了,所以上頭說要收六四分成的場地費。”
以南點點頭,“我知道的。”
起初她是沒有這所謂“六四分成的場地費”的,直到中年男人的慷慨過後。
她有時候會苦笑着想,這樣的“慷慨”是為了讓她看清這個社會惡心反胃的陰暗面嗎?
以南當着經理的面清點了所有打賞費,分出“四”的一份遞給經理。
經理卻把目光放在了那個首飾盒上,笑眯眯問:“這個呢?”
以南微微一愣,斂眉看他,“這個我會還回去的。”
“又是那位客人送得?”經理收過分成,動作自然地分成兩份分别放進了兩邊的褲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