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
【這是師兄給你做飯的地方。】
木棚敗落,竈台開裂。
【這裡我們晚上看星星用。】
舊人不再,星空依舊。
【我們早上在這練劍。】
破曉已碎,隻剩一把素微。
【晚上在那睡覺。】
滿室灰塵。
【我們頭對着頭,晚上睡不着你就咚咚咚。】
【咚咚咚。】
【師兄聽到就過來給你講故事。】
【師兄的腳步聲是嗒嗒嗒。】
【嗒嗒嗒。】
趙前葉伸手,在掌心吹去風訣。柔風将屋子裡的灰塵帶走,餘下化作人形,在院子裡對一些陳舊的器物修繕。
她躺到床上,抓着師兄一針一線縫出的被子在眼前看。
他的針線活不好,針腳粗粗細細。當時死不承認這被子是他做的,但是誰看不出呢。她稍微誇了一句,他就将頭轉到一邊得意,覺得自己在什麼行業都是天才。
被子落在身上。
萬般不舍,最後還是施了清潔術。
百年了。
百年間,她不敢踏進這個地方。找不到師兄的時候,她來這裡哭。起先是一個人,後來徒弟循着蹤迹找來這裡,默默陪她哭。
師兄真是禍水。
禍水。
她閉上眼睛,一夜無眠。
翌日一早,她張開靈境在院外打坐。
調息的間隙瞥一眼,靈華在日光下稍露苗頭。
收集流光石,要從鮮花雨露上剝離時間,免于它們的綻放與衰落,日落之時,光陰凝成石頭。
少年說話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你比我小。”
“看不出來。”
“修士的後代都是這樣,天生壽命長,成長期比凡人緩慢。”
“哦。”
“轉世是什麼滋味?”
“……不知。”
“你不是聞師叔的轉世嗎?”
“……唉。”
“歎什麼氣。”
趙前葉将靈境收回,轉身面向他們。
熹微的晨光從林間散落,照着她素白的衣衫幻作片片紗影。墨綠的發帶被風呼啦啦刮起,在空中蕩出波紋。
蔺銳意回過神,甜甜叫:“師父!”
趙前葉朝他笑了一下,目光投向他身後的嵇晨鐘,颔首見禮。
嵇晨鐘拱手回應。
“試會開始還有九日。這九日你們每天來這裡找我比試。”
嵇晨鐘抽出昭明劍:“現在開始嗎?”
趙前葉道:“先聽我說比試的規則,有些事要交代給你,這是師尊讓你來找我的原因。”
“仙門修士有六道,劍、符、法、藥、音、馭獸。術業有專攻,化為六個派别,依次對應為幻星崖、雲紋閣、雲霄天宮、琅月宗、霜鈴宗、蒼梧山。各司其道,傳道授業。”
“時間越久,修士越多,便有了離心與争端。于是啟動鴻蒙仙會,五十年一次,六大門派輪流主持,締結盟約,分配靈權。分配的依據是各門派弟子在比武大會上的表現。”
“将修士的鬥法論作‘比武’,是為其規則。”
“第一,不可傷人,點到為止。也就是勝負标準在于對手何時認輸,若遲遲無人認輸,由判定者商讨定勝負。”
“第二,隻能使用師門傳承,不可用私人巧技。隻看基本功如何,不看修為。在劍修,隻能用幻劍訣,也就是師尊《星霜劍訣》的原式。在法修,隻能用其根本的風雨雷電訣。在符修,隻能使用五行符紙,諸如此類。”
“若有意外,藥修與劍修抽簽對上,各自展示便可。一般情況下,除非藥修煉出絕世奇丹,靈獸師馴服上古神獸,不然沒有勝出的可能。藥修與靈獸師在戰力上比較吃虧。”
“勝出門派可支配仙山的靈氣。上屆、再上屆的勝出者都是雲霄天宮,所以他們的雲島是仙門靈氣最充沛的地界。弟子受福澤蔭庇,修為突飛猛漲。而我們一向與法修對立,被分到的靈氣是最微薄的。”
蔺銳意連連點頭:“确實,我之前回家的時候,琅月宗的靈氣都比幻星崖強。”
趙前葉道:“這時候劍修不好當,我跟你說過了。”
嵇晨鐘想了想:“沒感覺。”
趙前葉道:“你境界已達化神,靈力會自己過來找你,隻有低階弟子會感到艱難。而且,你……”
“什麼?”
“純淨之魂,與靈氣共生同宗。”
“……”
趙前葉伸手,素微劍落在掌心。
“交代這麼多,拿劍吧。隻許用幻劍訣,其他扣分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