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盞茶時間之前。

鴻蒙仙會落幕，趙前葉從涼山谷地離開，一位淚眼朦胧的女子攔她身前。

她最初沒認出柳依依是誰，畢竟她們隻在嵇晨鐘剛入門時見了一面。

她以為是凡人在仙山障外迷路找她求援，這種事過去也發生過。

趙前葉輕車熟路在女子眉心一點，柔聲道：“沒事了，現在你可以回家了。”

柳依依腦子發懵，眼淚挂在睫毛上要落不落。

她沒想過趙前葉會不記得她。

如此可惡的、搶走了深愛道侶的女人，趙前葉居然會連長相都不記得。

柳依依心裡竄出一股火氣，像是又回到了曾經在魔域籍籍無名的時候。那時沒人把她放在眼裡，就算被琴半青抓到她與男寵偷情，也隻是輕笑問她：“你用得明白嗎？”

正常人都會對這種事感到憤怒吧？她們顯然也不是傻子!之所以不對她生氣，不過是沒把她放在眼裡，像人不會和房梁上的螞蟻計較。

憑什麼，憑什麼敢不把她放在眼裡？就對聞衡的轉世那麼勢在必得嗎？

柳依依逼出了眼淚，手背擋在鼻子前，痛苦地望向趙前葉。

“素微君為何要趕我走？我隻想陪在夫君身邊，尋找一個容身之處而已，為何素微君如此容不下我！隻要不趕我走，我什麼都能做的！”

趙前葉聽她叫自己道号，疑惑了瞬：“你認識我？”

柳依依牙快咬碎了：“素微君還要與我這般做戲下去嗎？我隻想見晨鐘一面，他才學劍月餘，如何能與諸位仙君對打，如果他出了什麼差錯，我要怎麼活下去……”

聽到“晨鐘”兩個字，趙前葉反應過來這女子是誰。她将人上下打量一眼，纖瘦飽滿的身材，白皙但透着健康血色的肌膚，以及那雙圓潤的貓般的眼睛。

很美的人。

“他沒事，你既是他妻子，便進去迎吧，他見了你會開心。”

師兄當年赢了比試，見到她就很開心。

趙前葉繞開她往山下走。袖角牽動，她順着拉扯的方向看去，另一端是柳依依染了蔻丹的手。

“是找不到地方嗎？你可以大聲喊，裡面會有人聽見。”

柳依依：“……”

她還是不松手。

趙前葉耐心道：“還有事？”

“趙師姐，原來你和傳聞裡一樣可惡……”柳依依聲音發抖，雙目赤紅看她，下一刻直接哭吼出來，“我知道我和你們仙門中人格格不入，但我對你們隻有崇敬，我從未想過融進去！求求你把晨鐘還給我，隻要還給我，之後再怎麼排擠我，我都不會說什麼的！你為什麼、為什麼就不能讓我見晨鐘一面呢！”

這次失語的人換成了趙前葉。她不懂柳依依在說什麼，又或者說，她不懂她說這些話是為了什麼。她們之間有仇怨？她又想說給誰聽見？

仰頭瞧了眼天色，她将袖子抽出來，喚出素微劍打算直接飛下山。日暮時分已到，再不過去，流光石就要消散了。

她踏上劍身，手腕卻被一股大力拉住，直攥入靈骨般，痛得她臉色發白。

她下意識避痛，手臂抽回來的時候，聽見了幾聲“停下”。

什麼？

痛意像遊蛇鑽遍全身骨髓，她眼前發黑，重新視物時，眼前的草地被血迹濺紅。

柳依依躺在血泊裡，神情驚恐看她。

“救……救命……”

“放過我，素微君……”

趙前葉對眼前的場景感到不解。

橘紅色的夕陽下，将暗的光線裡，一個陌生的女子向她哀求饒命。

她被一群熟悉的面孔包圍住，都是她師門中的人，還有姜扶生和幾名與他相熟的藥修。

他們神情裡充斥着不敢置信、恐懼和憤怒。

楚千霜震怒攝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在斥責她。

她從未被師尊這樣罵過。

“趙前葉！你瘋了！”

姜扶生用力掐她的虎口，傳送靈力，将她從迷蒙之中拉出來。

一瞬間，仿佛有屏障被戳破，草木被風吹動的聲音，還有周圍人喧鬧的質疑聲将她籠罩起來。

姜扶生扳着她的肩膀，雙目流露着急切：“你做了什麼，為什麼要對那個凡人動手！”

“說話啊！”

趙前葉疑惑地看了看沾血的手，“我……”

有人替她回答了。

“姜師兄，你是外門人不知道，那個凡人是嵇師弟的發妻。嵇師弟是聞衡師兄的轉世，趙前葉仗着舊情不容她，這是想趁着盟主換屆，大家不注意的時候殺了她，除掉這個妨礙她的女人呢！”

“我說她怎麼走得這麼着急，原來目的在這！好生狠毒！”

藥修查看過柳依依的情況，臉色難看：“師兄，我們先把人帶回濟世閣救命了。”

姜扶生心不在焉颔首，手已在探趙前葉的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