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時安聽完了他們對話全程,此時面無表情沉默。
肖蕭蕭疑惑道:“怎麼不說話?應該有吧,被判死刑的人?”
任時安道:“這個忙我幫不了你。”
說完,他招呼手下們離開。
肖蕭蕭攔住他們去路:“你什麼意思?我們好歹也有了過命的交情,這點小忙都不幫嗎?我姑姑摧毀幻境,也算救了你的命!”
任時安道:“我還沒準備好把命還給你們。”
“誰說用你的命了,不是說了可以用本來就要被問斬的死刑犯……”
任時安道:“我無權決定他人性命的用法,你們想用,就去找甘心之人。”
肖蕭蕭有點生氣:“你自己判定的死刑,這不是決定他人的性命了?”
“決定他人性命的是法律,不是我。”
“但是已經要殺掉的人,用在救另一些人身上有什麼不可以的?”
“你隻要不從我這裡行方便,也不強求别人送命,就沒什麼不可以。”
“……”
肖蕭蕭白他一眼:“所以你就是不想幫。”
任時安也不遮掩:“是啊,我就是不想幫。”
“你們有天大的能耐,我不信不用凡人壽命你們就找不到出來的方法。你們待人命那般随意,從不把凡人放在眼裡,怎麼遇到事了,彰顯本事的時候,也一點腦筋都不願動,隻想用凡人的命償?犯人的命也是人命,但在你們眼裡好像不是,你們眼裡,隻有仙門人的命才算命,為了高貴的仙君的性命,一切都要為你們讓路。”
肖蕭蕭臉色不好看:“從未有人像你那麼想!”
任時安道:“可是你們已經那麼做了,人你們不是想殺就殺?何必在這裡找什麼冠冕堂皇的借口。”
肖蕭蕭就這樣看着任時安的背影消失在城門。
屏風之内,嵇晨鐘并沒有相信那魔修的話,而是不斷向邊界輸送自己的法力。法力脫手到渙散,隻消眨眼之間,魔器卻無分毫改變,原來是什麼樣,之後還是什麼樣。
修士之軀以身入道,早已沒有了陽壽可言,所以自己獻身也沒有任何意義。
蔺銳意道:“那魔修擺明了拿屏風陷害我師父,你省省吧,不用條人命我看是出不去了。”
“也許有其他辦法。”
見嵇晨鐘如此固執,蔺銳意也不強求,反正愚昧的不是他,費力的也不是他。
蕭慮攥着衣裙:“我們這樣是不是不太好啊,為了自己出去就用别人的陽壽……”
趙前葉道:“你可以當作借用,我們有很多方法還回去。”
“還?還能還?比如說呢?”
“比如說喂丹藥,一顆活百年,誰吃到算誰機緣,怎麼可能白白耗費别人的命。”
她望着嵇晨鐘為了解困不懈努力的背影,“已經是化神境的修士,還跳不出凡人的眼界,以後要吃大虧。”
蕭慮想了想:“如果救咱們的人當場死了,吃丹藥還救得回嗎?”
趙前葉道:“救得回,當場助人引氣入體,将魂魄塞回去,便成了修士,也可百年不死。”
蕭慮的笑臉僵了僵:“能做仙君可真好啊,像是無所不能,世上什麼都難不住你們。”
趙前葉道:“我就是這樣認為,所以我不信世上有我做不到的事。神仙尚可存在,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想想辦法,都能做到。”
“倘若沒有凡人願意來救怎麼辦?”
“那便自廢修為,做回凡人,送你們出去,我不會讓你們有事。”
蕭慮愣了一下:“我也在内嗎?為什麼?因為我們是朋友?”
趙前葉道:“因為你扮過我師兄的樣子。”
她道:“能讓我見師兄一面的,都是恩人。”
蕭慮沉默。
嵇晨鐘那邊還在持之以恒地用法力、劍沖擊邊界。
令越風與蔺銳意抱臂在一旁看着。起初覺得他沒必要,但想到他不久前還是個凡人,無法接受他們對凡人生命的蔑視就可以理解了。
往上扒個幾十代,誰不是凡人出身。他們也不是“蔑視”,實在是凡人的性命對他們太過微弱了,就像洪流之中的螞蟻,有誰會在洪水發生時想着螞蟻的性命?
受了死刑的人,本就該死,已有死期,來幫個忙也算是積累仙緣,下輩子投胎修煉會很順利。為什麼要可憐那些罪大惡極的人?
人都各懷心思。
趙前葉擦拭素微劍,長發撥在胸前,露出纖長白皙的脖頸。
一隻長到彎曲的指甲冰涼涼抵在上面,沉入一寸,再無限增長,就能将仙門的素微仙君捅個對穿,結束她的性命和仙途。
不是很厲害嗎?最後也要死在凡人的手裡——
“原來是想殺我?我還以為你想做什麼。”
蕭慮聽到趙前葉戲谑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