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綿年初才搬進這間高檔公寓。
誠如媒體爆料的那樣,爆火之前她過得一直很拮據,倒不是因為資助章八那點錢。其實上大學後老師和同學給她介紹了不少資源,拍戲、廣告、走秀、展模什麼的,但她掙錢的速度遠遠趕不上賠錢的速度——
垃圾導演想潛規則她,毀約走人!
投資方要求陪酒,毀約走人!
制片人想讓她去色*誘審核,踢爆他蛋走人!
車展策劃人摸了她屁股,打斷他鼻梁走人!
……
反正不是賠違約金就是賠醫藥費,一點錢都沒攢下,還欠了宋時不少。
後來惡名傳開,她被三大影視城半封殺,隻能當替身、跑龍套,寫點不入流的網絡小說,勉強糊口。
去年爆火後,情況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先是廣告、商演、綜藝這些掙錢快的項目源源不斷地找來。
接着,先前因為她不懂法,稀裡糊塗被鹹豬手索賠的事兒在網絡上發酵。風口浪尖中,她先後收獲‘内娛悍婦’和‘國民傻妹妹’兩個稱号,還圈了一大波姐姐粉,多家知名律所向她伸出橄榄枝。
她選了其中一家,在專業人士的指導下大膽接活兒,由此快速攢下一些錢。
有了錢之後,先把姥姥的法拍房買了回來,把媽媽安置在那裡。然後才租下這間能在客廳俯瞰紫禁城的公寓。
房主把公寓裝成了暗黑哥特風,像吸血鬼城堡一樣。她很中意,幾乎沒做什麼變動就住進來了。
可這個風格對三百年前的清朝人來說,實在很難理解。
胤禩就出現在她華麗又腐朽的客廳裡。
如果一年前他被火漆印章送到這裡,無論看到什麼大概都能平靜接受。
現在,他既懵逼又驚悚。
到底是怎麼到這裡來的?這個姑且不論,這究竟是什麼地方,為何這般陰森古怪?
屋頂高聳而尖,像鳥籠。
房間呈八角形,像八卦盤——風水上隻有鎮壓什麼邪祟,才會做這樣的布局。
每個角上都有一根柱子,柱子之間通過一道道拱門連在一起——在清朝人的認知裡,拱形門又叫‘陰宅門’,隻能用于墓穴。
屋子裡所有陳設幾乎都是黑色,連牆壁都被黑色帶浮雕的木闆裹得嚴嚴實實——死闆肅穆得毫無活人氣息。
家具的擺設也不像給人用的。
譬如胤禩身邊的兩排黑色坐具,竟然四不靠,處在房間正中央。
更詭異的是,坐具正上方懸着一隻巨大的黃金燭台,所有蠟燭上均沒有火,發出的光卻能讓室内亮如白晝!
謹慎起見,他沒有輕舉妄動,就站在原處打量四處。
他總覺得有一雙眼睛在背後盯着他。
然而仔細環顧一周,卻沒有看到任何身影,隻在身後那排置物架上發現了一張會發光的畫。
畫不大,一尺見方,卻把整個屋子缺失的色彩和人氣都補上了。
畫上碧空如洗,白雲如絮,湛藍的水面連着天,金黃的沙灘伸進茂盛的叢林裡。遠處懸崖聳立,白花花的浪沖擊着峭壁,近景中橫着一艘白色小船,船舷上搭着一把寫着‘蓬萊2032’的船槳。
一個頂着棕榈葉的少女處在畫面正中央。隻有一張臉,脖頸以下并沒有畫出來。
熾盛的陽光穿過樹葉的縫隙,在她微微泛紅的臉頰上投下斑駁陰影。她微微仰着頭,閉眼微笑着,似乎害羞得不敢與人對視,又仿佛正恣意享受陽光的親吻。
既含蓄又熱烈。
恰如他想象中的郭綿,卻比他想象中的郭綿美太多。完美得不像凡人。
這幅畫太過逼真詳盡,簡直不像畫的,就如活人活景一般。
而且他非常确定,原本那處漆黑一片,它是突然亮起來的。